纪明霜摸不着头脑。

她终于清醒过来，原来是幻觉啊……

这些是女鬼生前的记忆吧……

虽然知道这是幻觉，但是……她左看右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

她勉强站了起来，又听到了林然的声音，“纪明霜，醒一醒？”

他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她没办法确认他所在的方位，只是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而后，她脚下一滑，摔下了楼梯，她是趴着摔下去的，然后横着倒在了台阶上，好消息是，一点都不疼，坏消息是，她的腿好像断了。

纪明霜这下彻底站不起来了，只能阴暗地爬行，她爬到了楼道尽头的电梯里，但却够不到电梯的按钮，她只得爬回了楼道另一边的楼梯间，幸亏她所在的楼层不高，她努力地爬到了一楼大厅。

值班室里的保安大叔正在打哈欠，纪明霜勉强撑起身体，坐了起来，看着大厅里落地镜中的‘自己’，或者说是女鬼，她叹了口气，说，“他害你，你找他啊，找我干啥。”

镜子中的女鬼面无表情地说，“方婆婆已经够多事了，你也不要多管闲事。”

“比如？”

女鬼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纪明霜的双眼，静静地看着，过了一会儿，她离开了。

但纪明霜还坐在地上，站不起来，她听到有人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回头一看，是林然。

林然显然也被她的惨状吓了一跳，她现在依然是女鬼的模样，满头满脸都是血，头也明显瘪了半个，两个眼框里只有一颗眼球，两只手上血肉模糊，腿也断了一条，是开放性胫腓骨骨折，还伴有严重的挫伤，组织受损，皮肤受损，所以……

能看到断掉的骨头茬子。

林然蹲在她的面前，“纪明霜……你只是做了个梦，醒来就没事了，所以……”

“所以我要怎么醒来呢？”纪明霜想把骨头茬子按回去，但是……还挺锋利的，给她的手心划出一小道伤口。

林然看了看四周，“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现在正睡在十三楼，但是我没法按电梯，所以……”

纪明霜：“所以我得爬上去？”

林然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碰了碰纪明霜的额头，“我送你上去。”

他的指尖是冰凉的，难道鬼也是有温度的吗……纪明霜又伸手碰了碰他的指尖，嗯，根据她和地板的温差来判断，她的温度貌似是正常人类的温度，那林然的温度，大概……和地板的温度差不多呢。

林然应该是想把她抱起来的，但纪明霜现在就像放在地板上的一块普通但油腻的半冷冻流血水的五花肉，他可能有些无从下手……然而，楼道大厅里的灯光闪了又灭，值班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保安大叔的身影完全变成了黑色，林然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把纪明霜一把扛了起来，这时，一个球形的东西‘骨碌碌’落在地上，是女鬼的那颗掉落的眼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纪明霜刚刚往下爬的时候，顺手把眼珠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了。

“还要吗？”林然问道。

纪明霜：“还要。”

他把眼珠捡了起来，扛着纪明霜就往楼上跑，纪明霜看到保安大叔的手里提着带血的锤子，正紧紧地跟在两人的身后，他的速度时快时慢，有时在楼梯的拐角处，有时距离纪明霜只有一步的距离，纪明霜只有一只眼睛，所以，过了一会儿她才看清，哦，原来是这样啊……

保安大叔有的时候能一步迈上七八个台阶，他的腿就好像她童年时期吃过的五彩绳软糖……看来在女鬼的潜意识里，保安大叔是很可怕的存在。

林然一个趔趄，皱着眉对她说，“好痛……”

纪明霜：“对不起！”

林然没有说什么，他抱着她一路跑回了十三楼，而后直接跑进了纪明霜的房间，当鬼还蛮方便的，多么畅通无阻啊。

纪明霜的身体还在床上安静地睡着，林然把她放在了床边，她碰了下自己的身体，于是她睁开了双眼。

她摸了摸自己的左眼，嗯，有眼球，又伸出自己的双手，嗯，指甲也都在。

纪明霜看到女鬼正站在她的床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歪着脖子，僵着身体，吐出了大量的黑血，一股一股的，满床满地都是，幸亏这只是幻觉，不然纪明霜会崩溃，她没有购买另一套床上用品的预算。

纪明霜说，“我不会多管闲事的，今天是周日，我明天还要上班。”

女鬼说，“记住你说过的话。”

“但是……”看着女鬼离去的背影，纪明霜又说，“鬼不能直接杀人，保安大叔不能死在你手里。”

女鬼沉默了一会儿，“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纪明霜：“人也不能杀人，这是违法的啊。”

女鬼笑了，露出一口阴森森的牙齿，“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