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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午时已至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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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oon is Setting(午时已至I)

“塔塔!”

她回头。月亮照在天上,黑湖镀上银光,她见她从后背驾马而来,神情急迫;她面露不耐,开口:“喏,又怎么了,楛珠?”

月光如梦似幻,她见她伸出手,握住她的。她说:能不能别把这事告诉任何人?

她见目光热切,她却迷茫了,因这月色氤氲中,她竟不知道她说的是件什么事。但土地塌陷,景色变换,她似从马上又掉了下来,走过那土壤湿润的水地,像走在漫长如云的记忆中,唯一不变,是这手,紧紧握着她。

“不告诉任何人,就我俩知道。”她在她耳边说:“这样,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噢。隐约,在这记忆的潮,生命的海中,她记起来了,似是五十年前,如此的一个月夜,她们走在孛林的栈道上;但脚下四处都是水啊,这是哪儿呢?

她抬起头。月光洒落,黑暗悠悠,两人背后,木兰飘落,眼前,是那张开的,黑暗的,似滴落血肉的山洞,风从其中穿来,血香,暗光浮动。她想若无其事,心似钢铁地说,是这儿。那个黑血井,早已废弃,但作为一切的开始,可能还有些意义。只是她没有这么说。她感到她握紧了身旁人的手,在她更强壮,更矫健的少年岁月里,无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她说:

楛珠,如果你害怕,就牵住我的手。

她转过头。岁月已过了,显然不是那少年时笨拙害羞的容貌,而是远去的,最后给她留下的印象,不过是那低垂,欲言又止的沉重阴影。她的骨已坚毅,轮廓勃发,在她最完整,最强壮时,但她对她露出笑容,在这月光下,还是那般真心而羞涩。

“塔提亚,你——”

她开口。不。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她听不清她的声音了,只有隐约的轮廓,总是说着——我们两个人,到别处罢——

“你——我吗?”

声音朦胧响彻。她叫不出这个人的名字,但伸出了手。她在哭叫——起码,在这个梦里,而,你知道的。你是唯一一个,能来到这个月光照耀梦中的人……

阳光朗照——可称毒辣,在她脸上卷起盐海似的碎末;她的面像在烧,梦中是月色,梦醒后却是射落而在眼瞳深处的日轮,散着那七彩的黑光。她翻身起来抹去面上呈河状烫伤的痕迹,别眼不看四周有同僚将手放于膝边而面色复杂,兼具几许同情,不满和叹惋的神色,心中一空。涅宁沙。她心中浮现那引起了轰动之死的‘鬣犬’的名字,内里中唯一痛。她们看着我,就像涅宁沙的那几个朋友,被孤零零地落下了。不。她烦躁地抱着头。

但她们从来没在一起过!

一旁,阳光普照的甲板上,奇瑞亚侧身而坐,神色轻松而姿态潇洒。她的半个身子甚在船栏外,时而用足尖点着海面。塔提亚用被太阳刺得泪流不止的眼模糊而眩晕地看她,鸟鸣和海浪上一拥而上,世界甚如是宁谧美好的。她看见一个士兵,终于递给奇瑞亚一支烟,又找出根干燥的火柴给她点燃,刹时她迸发出一阵心满意足的喟叹,动作呼应着她在喀城内随马车前行时百无聊赖弯曲的手指。这是个烟鬼的动作;她一直想来根烟,终如愿以偿,仿佛那发出了深入骨髓愿望的人不是她;仿佛她想要的只是这样,在海上的船边,随波摇晃,抽根烟。

塔提亚抹去眼泪,奇瑞亚转头,看着她,稍时静默,而后面前烟雾缭绕,幻化出一个微笑。她说:“放松点。”奇瑞亚用烟画着圆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塔提亚的嘴唇翕动。她可能不知道她现在看上去多么狼狈不堪:呛伤的嗓子说不了话,烧伤的皮肤被潦草地包起来,还在发黑,红发也被烧断了,煤灰在面上的皱纹里堆积。但即使没有这一切,她所作的依旧没有任何差别,只是看着奇瑞亚,一言不发。她不能反驳。

她的眼下移,看见甲板内侧的木床上,一块深绿色油布的阴影里躺着的高大人影。安伯莱丽雅仍睡着,发盖在她身上。从实际来说,她伤得比塔提亚还重,上下俱是刀伤而肌肉因用力过度产生僵硬的损坏。夜间她发出呻吟,因这痛苦连在无意识中尚不能躲过。塔提亚听见她叫,‘妈妈’。她的头发也烧着了,但不那么清晰,因为那发群又粗又厚,最初她们将她背上甲板上,塔提亚感到吃惊,因为她只有一个人那么重,而也似乎只有一个人的力量,但在一个时辰之前,她的行为已超过了以一当百的范围;当夜风雨飘摇,连着三日如此,愈来愈高,她们遇上了风暴,理应在风港中躲一遭,但奇瑞亚说,她们继续,只有这样 ,才会最快地甩掉追兵,而至于叙铂.阿奈尔雷什文,她们本应能一并救援,带上他,只在那船起锚的雨雾中消失了身影。

“他在掩护我们。走罢。”奇瑞亚依然云淡风轻。

撑过了暴雨,船也几乎毁了,她们在林赛思支撑着靠岸,然后迅速在夜色的遮掩下换了一条快船起航;追捕令再快也快不过风,再精密也躲不过混乱。她将安伯莱丽雅的身体扛到了这油布下,看着那半在阴影中的面孔。那年轻女人极长的手臂,一只落在地上,一只放在胸前,只是如今全是平静的。她那张理应俊美,但在塔提亚看来未免古怪得过分得面容上甚似恬淡了。她正适合这般轻微起伏的呼吸。笑容不是她的去处。

当阳光再度出现时,安伯莱丽雅,虽仍在昏迷,却已复平静,众人也因此安心,塔提亚却不得那心安,尤甚其余众人在初闻此事时。奇瑞亚似见天气已晴好,而众人已稍恢复身体,则宣布了那消息,道:

“纳希塔尼舍出事了。”塔提亚那时正望海,回头,看见她平淡的面容——是。安伯莱理丽雅有张平静的脸,奇瑞亚却是平淡的。她那时忽觉得,平静是天生的,平淡,却不是。她将这消息如此轻巧地扔给她的行为几乎招致了她的愤怒,但若她真的爆发,倒遂了奇瑞亚的愿望。她咬牙——平淡是渔者的姿态。她要一动不动地将鱼群聚集在一处,但不是为那蝇头小利。——她听她说:

“昆莉亚可能死了。”

而塔提亚想,她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变得这么伟大的。但她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感难以置信,像被打了拳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别这么紧张。”她将剩余的烟草珍惜地卷起来,燃尽的火柴则丢进了海中。船虽简陋,四处是秩序井然,得益于这些女人早年在海上漂泊的经历。人手不多,但将船操纵得四平八稳,像头鲸。温霓站在奇瑞亚身边,显然不若她那般轻松,道:

“我们现在该如何呢?”

奇瑞亚望海中,片刻不言,而后低头,清晰道:

“你确定昆莉亚死了吗?”

温霓似犹豫,稍平复心神,下定决心,道:“事尚不卜,我那仆从说她在乱军中失踪了,未说尸首之事。”奇瑞亚听后笑笑,别眼看塔提亚,后者瞪她一眼,她不在意,只别过手,状若无意,但实际在和众人交谈,道:

“不见尸体,那她大概率就没死。”她坦诚,有些感慨:“说实话,我想过纳希塔尼舍战争可能会输,但不曾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大费心思,一定要折我们的兵力——虽然,我也没想要靠那些孱弱的新兵,但如今确实有些难办。”

温霓蹙眉听着,显然是不明白为何奇瑞亚如此平静。

“恕我直言,阁下,我们现在可是岌岌可危。虽然柯云森已死,但显然他甚不是兄弟会的最高层,只不过是扶植的台前人物之一,他的死可谓对兄弟会如今已并无实际影响,而,叙铂阁下——”她脸上复杂,略去不谈,转而道:“叙铂阁下下落不明,‘鬣犬’目前的战力,也只有您和一些曾经化过龙的士兵,我看连那样有名的塔提亚,连续战斗都已困难了——”

奇瑞亚噗嗤笑了。塔提亚面露凶狠,别过头。“莫在意,你继续说。”她道,看向温霓。那龙子似有些许纠葛,但最终,似是认为前景之颓唐,甚无需多言,蹙眉,粗重道:“那,依您看——若‘联盟’派大军压城,我方兵力短缺而士气低迷,一旦城内居民不堪忍受,自发投降,该如何是好?”

“那就避免自发投降。”奇瑞亚简单道。温霓更显不解,道:“这是如何?”奇瑞亚笑,对她抬手:

“您了解‘鬣犬’的考核吗?很简单,”她解释:“就是看一个女孩,在面对生死威胁的时候,有没有豁出命的勇气杀人,反抗。”她抬头看天,甚有些怀念:“对那些好市民而言,现在就是一场‘鬣犬’考核。只要她们先发制人,就有可能活。若任人宰割,就会死。”

经行有‘鬣犬’听了,吹起了口哨。“你打的是这个算盘,奇瑞亚!”奇瑞亚悠然应道,不骄傲,也不谦卑,只是应然。

“百年树人啊。”她回答:“没什么比教育更重要的了,所以我这两年才退役,回去教导下年轻人了。”

有人笑,亦有人愤而起身,落下一道衣响,红发浮动,塔提亚皱眉离去;她不愿解释,也不可解释。这不是愤怒。有什么可愤怒的?她只是听不下去了。

她大步走过甲板,低头一刻,同一对蓝眸对上,而奇瑞亚,在后边说:“别见怪。昆莉亚是塔提亚最好的朋友——她们是一起通过考核的,不是那么多见。塔提亚虽然实力凶悍,其实当时……”

她顿住了。海风腥咸,吹拂起她身下人眼的发。光半明半暗,那眼却深,像一种真实存在的距离,使奇瑞亚的音声也不清晰了。她听她遥遥道,唤醒那夜的记忆,而安伯莱丽雅,在风中醒来,眼中唯空。

瞬间宁谧;瞬间撕裂。她听奇瑞亚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她们那一届,镇长家的夫人跟牧首关系特别好,因为暗地觉得‘鬣犬’考核太残忍,偷偷将本应用来宣誓的黑血给了那些选出来作祭品的男孩喝,其实那一届四个,唯一一个可能选上的是一个叫潘舒约的士兵,只是她到底不是个真‘鬣犬’,其余三个——都是因为昆莉亚阴差阳错地赶到了,才通过了考核。”

她微微笑了:“昆莉亚救过塔提亚的命。你也可以看出,她俩非常有缘。”

“……塔提亚女士。”

那蓝眼说道。深幽的蓝啊;她恍惚听见叙铂.阿奈尔雷什文的声音。那小子还活着吗?转眼这么多年了,人来来去去……碎得……没有任何结果和意义……他说:

宝宝,你的眼睛真蓝。

她伸出手。像那南边的海。

神之海。

“……那个潘舒约,她的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噢,前些年她因为生不了孩子,在丈夫那儿不得宠,又想回来做点情报工作,失手,死了。”奇瑞亚回答。“啊,果然。是有这么一件事。”温霓回答。塔提亚收回手。她的身体抽搐一下,但一刻不停,掠过所有人,朝船的另一边去了。在她的脚步后,那油布下的人影缓缓起身,长发下落,如坠下海中升起山崖的海水,众人瞧着,而奇瑞亚缓缓低身行礼,道:

“殿下。”

安伯莱丽雅没有回应。她直起身,看向天空。四周明净,海面平静遥远而两岸皆是洁白的沙岸和绿山,她略张唇,而后,道:

“……我接下来需要干什么,”她说——尽管众人对她恭敬似乎她是这儿的权威,但她的言语无处不似在接受命令:“奇瑞亚女士?”

奇瑞亚显不胜荣幸。她几单膝跪在她身前,流利而平和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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