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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天涯共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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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德蒙斯,被缚手于椅上,对她的话发出嘶哑的笑声,浑身颤抖:

“蒙灵没有折磨我,昆莉亚阁下。您说的对,正是我的心在折磨我。”他语气似朦胧,有些出神,疯狂,如自言自语,昆莉亚半跪身与他齐平,忧虑道:

“兄弟会果然是对你们诸位施加了许多强迫性的精神灌输罢?看您的样子,莫非是还用了药?可有什么我能帮助您的?”她询苔德蒙斯:“若您需要,我也可劝苔德蒙灵殿下,将您从地牢中放出去——”

“啊,呵呵,昆莉亚阁下。你果然是我们纳希塔尼舍的骄傲。”苔德蒙斯却笑了,铁链为之发出清脆声响:“——这就是纳希塔尼舍清洁的,未被玷污过的纯洁心灵,如同您的武技一般出色。——但,不。”

地下的光极其昏暗,肮脏,勾勒出在她面前的苔德蒙斯的影似一张强烈,以腐肉作成的画。他的言语变得越发癫狂而前后不接,令她几不能解,而,现在,她走在阳光明亮的路上,仍感到那些声音回荡耳畔,像其非但不是狂言,而有什么至极缜密,不可忽视的逻辑道理蕴含其中,而在她面前开阔的道路,似正也随她某种坍塌的黑暗,不断缩小至于她回忆中苔德蒙斯昏暗而凝固的血肉,那几颗已被磨损的钢链,沾着他的血肉,掉落在她面前,摇晃不已。他流下的泪洗刷面上的脏污,却洗不净那艰涩的折磨,也令他的话语越发模糊:

如果我是蒙灵。我会杀了我的。蒙灵应该杀了我。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作为哥哥难道不爱她吗?蒙灵根本就不知道我从小要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她根本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作为龙子,一个男人,要面对什么。‘高原城’的人不待见她,因为所有的作为继承人的训练曾经都是我来接受的——你打我吧。啊,蒙灵,打我吧?你能下得去手,就打哥哥吧。

但是哥哥下不去手啊!

“苔德蒙斯殿下!”她急切道。苔德蒙斯抽噎起来,但是她是没有权力将苔德蒙斯放出来的,只能看着颤抖地语无伦次。兄弟会一定是给他服用了什么成瘾性的药物,现在药物截断了,苔德蒙斯的精神濒临崩溃,甚至,昆莉亚绝望地看出,他确实命不久矣,无论那种药物是什么,都已经腐蚀到了骨头里,将这个曾经的龙子折磨得面目全非,走着,回想此事,她的心也越发冰冷,听见苔德蒙斯的声音,说:

我不忍心让你遭到这种对待啊!怎么能,怎么能……

苔德蒙斯呻吟。

外面的阳光很好吧,昆莉亚阁下?但是我不想出去了。这个世界太残忍,太疯狂了。我承受不住。昆莉亚阁下,我爱的人——不止一个,有什么错呢?甚至,我爱人,就有错了吗?我确实只是个凡人,我还是个瘸子,啊,以我这样的身体,每次登上这‘高原城’,都苦不堪言,难如登天。十二座关卡,每一座,都能用风暴般的铁雨,将下边的人,悄无声息地抹去……

苔德蒙斯喃喃。他开始不知道她还在那;他说起兄弟会对他们的胁迫和灌输,说起他一直在联系,但不敢公开的同性爱人。

“泽年,对吗?是泽年阁下——兄弟会用他来威胁您?”昆莉亚说:“我回到西部,就替您去保护他,苔德蒙斯殿下,泽年阁下一直是我们的忠实盟友,您现在已脱离兄弟会的势力了,不必再坚持,我现在就去请大公将您释放,妥善治疗——”

他对她笑。猛然,昆莉亚停住脚步,似感背后有什么存在迫近,回头而望,却只见到仍如先前,‘高原城’下展开的风景。骤然,她心惊非常,想到苔德蒙斯对她含泪的声音,说:

“……我一直很尊敬您,昆莉亚阁下。”

就在这一天,昆莉亚在即将带队离开‘高原城’,踏上返回西部的路途时,她忽想到:那十二座对于登城来说几如不破之路的关卡——对于出城来说,也是一样的。

塔提亚被一阵细簌声唤醒,起初,她感到这是老鼠的声音,而后才意识到那来自一阵似鼠而恰好相反的事物,仿在说着事物的存在多是相对而生,如同一场生死循环而必含血腥的猫鼠游戏。她抬起头,某种体感的直觉告诉她这似始终不动黑暗,如今确实是完全被夜色包裹其中。她能感到海水浸没在她脚下,传来聚合破碎之声,而仰头,三米高的密闭舱室之上横穿木板外传来的声响令她如置身大堂之下,而有个灵巧的重量似梁上君子于那处穿行,在她尚恍惚而坐时,其声则紧接着被一阵细鸣声打破。那声音若在哭,悠长而凄凉,道着离她这具身体已遥远,却仍能唤醒一二古老回忆的联系。猫的哭声像婴儿啼鸣。在她能驱动这疲倦身体反应之前,一长影已立起上浮,踩着用于出入的木箱,手持铁剑轻踏向顶部木板,将其掀开,轻若无物,门开一刹,月光如破水而来,照亮此人藻般长发,她怔愣着,见安伯莱丽雅已腾身而出,上了货舱的甲板,她仍在迷茫中,便感肩上为人一碰,而听奇瑞亚笑道:“该走了。”

再次,随两年的‘赋闲’生涯而来的是挥之不去的局外人之感,总有那些瞬间,她感到她对情况失了掌握,偶神思不顺,不知身在何处,腿跌身撞,引一二意外,任务再不完美,暗含她不敢说出口的恐怖,然,此刻,忽引不明局面的不是她,而来自顶上。尚在密室内的‘鬣犬’只听上头传来声音惊呼,塔提亚见奇瑞亚亦不询问,只纵身跃起——无那老朽之样,常引她不解,双手攀船壁便飞步而上,余人紧随其后,听她声音,遥道:

“——殿下息怒,不知这个男人哪里惹您不愉快了,但我们现在的任务隐蔽为上,还请您执刀当速,尽快将他处决,莫留什么声音才好。”

“求你们别杀……别杀我爹,不然我没地儿去……”

塔提亚探出头,所见便是奇瑞亚同安伯莱丽雅两人站在那处,使货舱之尽显拥挤。她闻到一股血腥气,抬眼,见是先前那只在她梦中扰动了她的猫,如今已无了脸上的皮毛,牙唇外翻,四肢扭断地躺在她面前,向下滴零将尽的血,更前,一只颤抖的手在她面前痉挛,她从那猫身上移开眼,发现稍远处那被压倒在地,嘴中抵着安伯莱丽雅的长刀而口中挣扎无声,血流入注的男人,竟就是先前在饭堂猥亵了她的那个中年男子。竟有如此奇遇!她探出身,也走到奇瑞亚身边,面色沉静,悄无声息,垂头,见身旁蹲着一个女孩,正被奇瑞亚嘘声,哭也不是,叫也不是,吓得双目空洞。

“……不好意思,奇瑞亚女士。”塔提亚听安伯莱丽雅低声道:“我只是想问问这个男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这只猫,我心中很不理解。”众人听着。没人知道安伯莱丽雅想做什么;她的心情和动静都是那沉默的水 ,因其沉默,方才难解。安伯莱丽雅挺喜欢与动物相处的,她是在为这只猫而生气么?这也无知。她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塔提亚看她的模样,不知如何跟她搭话,只是心痒难耐,很想请求她,将这长刀递给她,让她品尝将它没入男人口中,穿过咽喉的感觉。许是感受到了她强烈的心情罢?她身旁那跪坐无言的脏女孩忽大哭起来,此乃绝命之举,塔提亚退开一步,给奇瑞亚的手挪移出通道,使她迅而提起那女孩,握住她的头,眼看就要扭断她的气管,那女孩,在她手中张口,绝望哭道:“妈——”

塔提亚见安伯莱丽雅神情一动。

“等——”她抬手,然晚了一步,奇瑞亚已动手,只听骨节清脆一响,女孩没了声息。奇瑞亚松力,那具小身体就掉到了地上,落在男人和猫的身旁。

塔提亚低头,面色复杂,却更有失望,夜色极凝滞,压迫人的感官,她感现在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可被这浓郁色彩所隐去的,而至于最遗憾的是,她已无事可做,因垂头,地上的男人眼神已涣散,猫的毛发掉落,尸首变形,那女孩张大嘴,维持惊呼之态,身体瘫软,如一只小老鼠。这是个很瘦弱而不被精心照料的女孩,月光微弱地透过甲板,船的颠簸不如先前严重,显然是靠了岸,使那光彩如凝滞和展示琉璃般落在三具尸首上,点亮男人脏污奇妙的眼,女孩手臂上的伤和猫鲜血淋漓的口。那手臂的伤显然不是奇瑞亚所为,自始至终,她带给她的只有死亡。

安伯莱丽雅抽出刀,稍动刀身,以无意识的专业和凌厉养护她的工具,血珠飞溅,而地上血涌而出。其余‘鬣犬’在收刀刹那便迅速动身,宛厨师对待材料,刀光迸发而工序井然,便在安伯莱丽雅和奇瑞亚对视的空当中,那三具尸体已被以便利从平日她们倾倒排泄物的出口送出的形式被分割而装运,若冰冷的菜袋被运去远端。

“别担心,殿下。”奇瑞亚说:“那孩子的母亲就是那只猫。”

她轻轻拍了拍安伯莱丽雅的肩膀,像她小时候那样,催她跑步前行。塔提亚看着,听奇瑞亚说:

“她帮不了她。”

安伯莱丽雅看着。不出四分钟,尸体已被清理,只留了些血迹,奇瑞亚总领一切,她俯视血迹,似终决定,此事与她们的前路相比,如九牛一毛,全无注意的必要,抬手做了出发的命令。

“这是专门为我们停留的小站,来吧,殿下,港口已准备好了车,麻烦您躺进去。”

她缓慢说:“欢迎您来到喀朗闵尼斯。”塔提亚看着她——她看着奇瑞亚伸手引安伯莱丽雅向前——这感觉如此奇怪,塔提亚感到,似和她,以及,必然,和许多其余人,全然不同,她感到她竟是了解安伯莱丽雅在想什么——噢,是啊。奇瑞亚好像知道安伯莱丽雅是什么,从这张凝固如塑像而恍然如幽灵的面上,奇瑞亚了解她如同了解一具机械。她对她微笑如此,像因为她热爱她的功能和便利。安伯莱丽雅什么话也没说,如先前般,无论是充斥着发霉和排泄气味的狭窄舱室,数日不动的至极无聊和甚至对任务内容工具般的无知,她全无怨言。她们在夜深人静时快速奔过码头长板,喀朗-那托的偏远小镇用遥远的月下轮廓迎接她们,抬头时,塔提亚又犯了那属于老体的专业性错误,一次心灵齿轮上的疏忽,她脚下踉跄,差点落下海去,只在能任何人嘲笑她前就止住了——那月亮的‘环’是那么亮,那么清晰,刹那令她的眼模糊而头脑融化了,一个瞬间的差错,令她的心中浮现狰狞的笑声,告诉她真正嘲笑她的人是谁——噢,是啊。那唯一一个真心在嘲笑她,讽刺的人是她自己,只是那笑声,对于整个头脑被这月色之光而洗清的空洞中,也显微不足道了。那月亮明亮得像一个年少如初,不会老去的梦。像一个古今如一,仍未逝去的劫。她跳上岸,见安伯莱丽雅被引上马车,如落水般躺下,月亮照亮她的身形,然后隐没,塔提亚看着她躺入黑暗中,随其余人一起,围坐她身旁,看着她深蓝色的眼被暗影吞没,始终平静。她对自己想到,这个年轻女人,安伯莱丽雅,就像不曾和她们在一起。

不过,是的——谁又和她在一起呢?在这个永远的‘环月’之梦中?

“我们又要回喀朗闵尼斯了。”她回神,奇瑞亚在她身边,微笑。塔提亚见她抬起手,为她戴上兜帽,动作竟有几分温柔:“怀念吗,塔提亚?”

她回答不上来。而无论她回答,不回答,马车都已开动了,带着她们往前,远离海岸,向喀朗闵尼斯去。她听见海浪在推行,而忽想回过头,但那些已不在的人,就如同站在海面上,看着她,提醒她,如果她回头,她也什么都看不见,所有的血都已坍塌成海,正等待着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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