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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行水如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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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渊’后来的?”她难以置信地道:“不……”

两人再陷死寂,未因惰怠而无从突破,也非刻意等待时机,而纯因那寂静莫大的力无法挣脱,莫只是如此,二人互相望着,甚无法动弹,只必须长望着对方纤毫毕露的眼,要看透它,看尽它,从中将一切隐瞒的秘密和含义,都像撕裂血肉般尽剥而出,至于带来莫大的痛苦和忍耐之必要。二人无能说话,只俱面露挣扎,狼狈不堪,唯听胸腔中的心,砰,砰,砰地跳着,响彻其间,清晰似电……

“呼!”

安多米扬最先挣扎出来,捏着鼻梁,转头看别处,心有余悸,尚不知为何,只好当作自己吃惊,作镇定,道:“这若是真的,‘海渊’开启时,岂不是就有可能再度‘来龙’?”

“这倒不一定。”叙铂亦回神,只是长久垂头,声音有些沙哑:“毕竟,目前看来,‘海渊’的波动周期确实是千年一度,意味着上一次来龙非两千年前,而是一千年前,但那时,龙心却消失了,而非继续扩大影响,证明‘海渊’开启可能导致来龙,但并非一定,恐是‘海渊’之后的某种因素决定了龙心的生发,这正是我担心的……我怀疑后面有人居住,只是,这些人到底如何与柯云森联络,还能伪装成‘米涅斯蒙’,让我不得其解。”

他又沉默许久,终下定决心,道:“这个问题,可之后再解决,但眼下,无论如何都要趁此机会杀死柯云森,他若是与‘海渊’背后可能存在的事物勾结,比‘联盟’加起来都可怕,只是我实在不知道他和他们勾结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安多米扬回头,面色亦忧虑:

“……你怎么确定是‘人’呢?要是……”

她自己也觉得可笑。要是是龙呢?

“因为是人,才最可怕。安多米,”他低声说:“如果对面是人,为什么女神要创造‘海渊’。退一步讲……”

他苦笑道:“我们现在面临的局面,哪一个不是人引起的?”

安多米扬看着他,而就在瞬间,面色骤变。他点头,已知道她在想什么,听她道:

“——如果,‘海渊’对面,存在人——”

“他们绝对是和我们敌对的。”

“——那就是为什么那个‘米涅斯蒙’想要你的研究结果!他们要知道哪天是‘海渊’开启的日期!”安多米扬道。

“正是。”叙铂点头,更靠近她,低声说:“——所以你的方针是对的,安多米。尽量避免战争,赶快开启迁移至纳西塔尼舍的计划,我们要尽量延长时间,越打仗,越是对柯云森的计划有利,因为现在看来,我们甚至不在离‘海渊’开启的最近的周期里,我们面前的可能是一个最高峰,而不是最低点,那个最低点,还要一个小周期——”

“天。”安多米扬几爆粗口,但忍住了:“柯云森在干什么,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们不知道。”叙铂说。她恢复冷静,点头道:“行。总之,研究我不懂,你只说说,‘海渊’开启大概是什么时候。”

他面露黯淡,犹豫片刻,道:“根据最近的计算,大概还有三十年。”

“三十年!”安多米扬惊呼:“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对!”她忽叫:“赶快把这消息散布出去,先以此促成大统一,弹劾柯云森,避免战争——”

“已经迟了,安多米。”她垂头,惊讶地看见叙铂——这个从前以‘白痴’著名而无悲无喜的男人面露绝望。只见他颓唐抱住自己的头颅,悲恸道:“人们不会听的。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战争上——所有人都在期盼成把另一边打垮。兄弟会的策略太成功了——太久了,安多米——”

他向前倾。她赶忙闪身上前扶住他,感他浑身颤抖。他哆嗦道:“我不能再想了。我已经动到极限了。”安多米扬将他抬起,拍打他的肩膀,不见他回应,只有那喃喃自语:“太久了。”

叙铂.阿奈尔雷什文喃喃道:“我们恨了彼此太多年。”

她不知他在说什么,但无论怎样,她相比之下是斗志昂扬的。“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现在我要是去会议上提这个,谁都不会听,所有的军官,所有的女人都在等着撕了那些男人,所有的男人都在等着自己的财产,乐子和老婆,没人会听这个,搞不好还会把我们俩扭送到疯人院,处决——但不是还有机会吗?”

她扶正他,紧紧掐着他手臂,对他道:“听好了,叙铂,别搞得要世界末日一样。你现在去拿到数据,然后让安伯莱丽雅将柯云森杀了,迅速回来,回南部,我们立马开始着手移民和疏散。纳西塔尼舍足够大,大得能让我们不可能被‘联盟’一举消灭,在那里,配合你的研究,我们就能真正推进厄德里俄斯对民众的教育——不管那是什么人人平等,艰苦朴素,互相帮助,有了你的这个消息,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一个在‘海渊’对面的敌人!”

她简直笑了起来:“你敢相信这些人会有多团结吗?”

她笑得扭曲了面部,他看着,也不由笑了,一边笑,一边发出抽噎声,但没流一滴眼泪,只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要和她相握。她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接住了他的手,让他紧紧握着她,望着她的眼。

“团结……安多米,团结……”他笑得浑身发抖,真如白痴,重复这个词。她也咧开嘴,跟着笑,却浑身发寒:

“能成……”

“哈哈!”叙铂笑道,用力,安多米扬未防备,向他倒去,他握着他的手,低垂头,向她靠来,眼泪如雨,如冰掉落在她眼前,她却听他,似在狂笑,于此瞬间,解放了对这身体的所有束缚:

“我们太傻啦。”他吃吃道,和她靠着。“叙铂?”她念道。他没有回答,僵硬地坐在那,仿佛他不叫这个名字。

“也许行得通,也许,行不通……”他极小,极沙哑地同她说,她不得不屏息凝神,听,那声音道:

“但只有你和我,”他颤抖道,又像笑,又像哭:“是绝对逃不掉的,老朋友……”

她顿住了。此乃寂静之时;觉悟之时。五感似磨练,似泯灭,唯通透,唯闭塞。她抬头,感四处像在消逝,被光所暗,尔后,那声音,同梦中一般,如穿刺而来,在剧痛后,悄无声息,道:

——卡涅琳恩!

“——据安多米扬女士的安排,我会随商船一起到达喀朗闵尼斯,而后,会有人来接应我,引我向这次的行动地点,据说,叫做‘藏星阁’……母亲?”

她坐在母亲跟前,如常汇报道,却见母亲神色游离,显然未听,心中有股不明的感触,却游离难捉,只似曾经母女二人曾在溪边稍饲于手的鱼般,随水而去了。她正色,而母亲从洋面上回头,缓缓抬手。那手指在她眼中,像躲不开的刀,于她的眼前来,而后轻抚上她的面颊。她顺从了,如常般,如经文所言,如瞬息所感,那句子,‘母亲正是你的神’——时至今日,尽管诸多变化,她仍服从于她的束缚,用这无神的眼,垂目望她,无情的面,耐心地等她。她许在等待厄德里俄斯告诉她她久已渴望的真实,但就在这分离的一刻,母亲仍未开口。

“……你对你的‘任务’,已经很习惯了吗,安铂?”母亲道。

安伯莱丽雅面色微变。她对经文熟悉,对母亲的教诲更是如此,怎会不知道一个人,对于杀人,对于战争,该是如何态度。她若有惶恐,早已明述,若有怜惜,也已示面,然在厄德里俄斯眼前,这张完好,英挺的面容,以她不知隐藏为何意,何故的诚实,展现她的所思所感——她没有想任何事,也没有感受任何事。

母亲苦笑,如是她方沉重垂头,道歉:“……两年前,主大道上,我第一次杀人时,愧疚万分,因知道辜负了母亲的期待。但那时,儿臣见母亲的马车被暴民围困,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母亲……”

“不,这不是你的错,安铂。”厄德里俄斯柔声道,笑容何其无奈。她抬手握住安伯莱丽雅的手,郑重地再看她,而后俯身,轻吻她的手指。这双坚固的手在她的吻下放松,只留些许僵硬的困惑,弥散其间。

“我希望能保护您的安全,完成您的愿望,母亲。”她有些迷茫地呢喃道:“……为什么,您却没有任何愿望 ,告诉我呢?”

母亲静望她,略抬上身,为与她持平。她露笑容,仍难掩悲凄。

“注意安全,平安归来,女儿。”她只低声道,而后向外,说:“阿丑,将门打开罢。”

安伯莱丽雅有些惊讶——这是逐客令。她做了什么,何故要遭母亲如此对待?正此时,门已经开了,她只好起身行礼,走向门口,仍是不紧不慢,心中那空洞中,却似开有缝隙,滴落着冰冷的水,而正是时,背后忽传一声悲呼。

“——安铂!”

她脚步顿停,回头,见母亲向她跑来,张开双臂,忽而,两年来,她未曾松懈过一次的双肩也落下了,放开铁剑,将心口对着来人,使母亲将她抱进怀中。

母亲紧揽着她,浑身轻颤,面颊靠在她的胸前,哽咽道:“平安回来,好不好?之后就好了。之后你就不用再去战场上了。”她懵懂点头,只感母亲抬手,摩挲她的脸颊,道:“无论你有什么不懂的,妈妈都会教会你的,好吗?”

那丑男人看着。他看着这年轻女人先前肃穆的神情中出现一丝懵懂,最终,显出那孩童般的笑意。

“好。”安伯莱丽雅说:“我一定听妈妈的话。”

这年轻女人,迈着稳健的步伐,向远处走了,丑男人站在原处,同厄德里俄斯一起等着,两人望安伯莱丽雅行走远,日头正烈,悬挂正午,丑男人于是道:“回去罢,王女?”她恍惚抬头,面上还沾着泪,说:“好。”

到了用午饭的时候,丑男人将饭菜送了进去,见厄德里俄斯正在写作,便没打扰,又要走,却被她抬头叫住,两人对视,他迅速弹开了目光。

“……陪我一起吃罢。”她说:“我一个人,也怪孤单的。”

他内心像在滴血;像在坠落。他不知怎么回答,干脆就坐下来,低下这张丑陋的脸,道了谢,从桌内添了餐具。两人吃着,她也不说什么,只是让他陪着。

但他想说什么。他就是感到他想说话,忍耐许久,望桌面上看,见那些他到底认得很慢的白纸黑字,忽而,从口中蹦出几个词,道:“……您在,写什么呢?”

他感到她慢慢吞咽的动作停了,而实际上,当他抬头时,他看见她手中的饭菜丝毫没有动过。她似乎只是坐在那,端着它,然后看向海,如她现在一贯所作。

“我在写……”她轻声说,而后微笑,道:“那个你说,有点骇人的女士,克留姗多——你记得她么?她对我讲的故事。我把它记下来。”

“啊……”他僵涩接道,顿了好久,然后,说:“我记得。”他吞了那口饭:“我还听了点呢,就是没怎么懂,好像是说,一个女人,遇到了她儿子……?”

“嗯。”她轻柔道,没了下文。他赶紧低头,害怕她不愉快,之后,他就机械地吃着饭,直到听到一声尖锐的哭泣,骤然从他的世界中响起,刹那,他还以为是他的错觉,只是他的身体比头脑灵活,先动了——在他能制止之前,就跨过了桌子的距离——在他能抑制之前,就抬起手,抱住了这个女人。

她没有挣扎,没有尖叫,相反,她同样也抱住了他,在他怀中轻声啜泣着。

“这是个不幸的故事,”她哭泣道:“我们的故事都是不幸的。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

他不知如何回复。没关系,他对自己说,因为,她不是在对他说话,所以他不需要回复,而这个时候,他也可以抱着她,环着她,而确实无罪,因在那灼烧般的空洞和迷茫背后,泛着水流般的声音,就当那是他的真心罢——说着——我好怕你难过。

我怕你悲伤。于是她们就这样拥抱着,不做那自作聪明的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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