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确实是□□所生的孩子,生来畸形,没有男人那地方,至今没有结婚。
——那跟他父亲是完全不一样了。
笑声满溢。克伦索恩苦笑,不明白群众怎么会对这类事如此上心,只能宽慰自己是生活艰苦,民智未开。父亲因知民间如此,对他一向过甚保护,只是他在‘回忆宫’中,对天下风言风语自小就了解,也可理解,心中不免刺痛,也只有兄弟作弄他之时。他唯一不满,恐只有父亲广生子嗣这事。他想到这好处,心中又有醍醐:对于父亲的心态,他恐怕永远不能理解了,因他到底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也不会成为一个父亲。
父亲究竟为何会做这样的事,犯下这般错误呢?他心中怅惘,只忽被车内一阵声音唤回心神,目中一凛。
——不过说来,黑龙王也真是有怪癖,如何这样喜欢颠倒伦理?他也不是没有孩子,也不是没有情人,就是执着……这样的孩子,违背天道常理,怎么会健康呢?
——我听说那个孩子……也……
——那个天命之王?
“克伦索恩殿下。”他偏头,见一个男人快马骑行而来,掠过身后车队,到他身边。克伦索恩定神,认出原是城内因护胸前神像,被官吏击倒在地的男人。他看向这男人眼中,见其澄澈,点头应下。
“您好。”他向他问好,那男子不迭摇头。“您多礼了——我本来不愿来叨扰您,只是实在想道谢。多谢您方才出手相助,否则不知这些官吏会将我们逼迫到什么地步。”
“应该的,是我们执法不力,没有办法向联盟方面施加足够压力,方使如此乱象发生,我见之羞愧,它日还要向民众谢罪才好。”他沉稳道,目视前方,压低了声音:
“您是被泽年殿下,派送过来的情报工作者罢?”
那男人微怔,后笑了,抬手,很羞愧地,抚着自己的金发。
“正是。泽年大人动员了自己所有的关系网,向联盟各处输送了线人,以求能够在内生活,探听基本情报——我本来不是专员,只是一腔热血,非要承应下来,方才差点闹出人命。”他羞赧摇头,坦诚:“我性格太冲动,可能到底不是这块料。”
克伦索恩微笑:“厄文公主救过泽年一命,他得如此涌泉相报,实可嘉奖,不过您说得不错,当量力而行,不要以生命冒险。”他转头,伸手同那男人握了握,晨光此时破林,照在他已有苍白的金发上,散照光彩。
——您虽有北方人的血统,可一点也不像北方人的性格……
“伦理。”妇人呢喃,声音纷纭:“谁知道呢?我们想要的,真的是孩子么,还是我们爱的延续和生发?”
他听在耳中,眼神微澜。
——妈妈不想要我吗?
那孩子醒了,正在林木散开时。他转过头,见这清晨明亮的原野,带绵延千里的肥沃农田,蔓延在青色丘陵高下,一路通往海岸;海色尚不见,海声已来,喷涌的泡沫,便是那布满水色蓝天的白鸟,如其野之名般,尽情高飞,翩然自由。
‘海燕之野’。他眨眼,扯住缰绳,放慢马蹄,看河道交汇处那远远浮现的花城,在阳光下绽放紫光。
——妈妈怎么会不想要你呢?他不敢眨眼,凝视达弥斯提弗,害怕倏忽而至的眼泪模糊面前的景色。
“你是我的真爱啊。”妇人道,不知她是在对那孩子说,还是对着什么不在此处的,其余人。
“从这儿行,还得要一日,不过有您陪同,路程就轻松多了,否则我们不敢走那森林,又多一日。”那男子在他身后道:“劳兹玟那对兄弟确实歹毒,重金说服了离达弥斯提弗这样近的商业城市加入联盟,未来还不知有多少阴招。”
他闭上眼,平复心神,感风过耳畔,柔和吹拂。
“克伦索恩殿下?”男子道,他摇头。
“不管他们出什么招数——我们只管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携手前进,必然胜利。”他回答,重新驱马,抹去眼角泪水,同那男子笑:“——太久没见我妹妹了。”
他说:我很想她。
马队加快了速度,行进在葳法瑟-戈斯廷上,沐浴新年的第一束阳光,似乘着风,格外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