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最神圣而贵重的出生之季里,妹妹,我愿告诉你孛林一切都好。愿你和你的女儿平安无恙,长生福祉普照万物。我无时不刻为你,你的理想和我们所有人共同的未来祈祷——生苦爱怜别生怨,善魂常享永宁安。神授慈威,向使这生生不息的大善在未来,伴随我们无往不胜。”
(“这写得,太……”她咕哝。没一个字提了孩子的来历……!)
昆莉亚鼓起掌来。她坐在桌边,表情动容,眼中闪着泪光。众人随之鼓掌,多伴随祈祷手势。白花落下桌面,洒满人群之中,光明满溢,春风吹拂中,亮绿飞舞,传递各处。塔提亚做鬼脸,也拍起手。
小子很会抒情嘛!
她心想。
“诚如大公子所言,”阿奈尔雷什文公站起来,举手中盛满果酒的瓷杯:“尽管有很多困难,但我们不必因此气馁,王女殿下。阿奈尔雷什文有这么一句谚语,‘酝酿千年的美酒,也比不上一位仁慈的君王。’”
他对众人道:“我可以保证这就不比千年佳酿差,同时,我们还有一位真正仁慈的君王!”他笑道:“有什么理由不痛饮呢,朋友们?”
众人笑起来。一张张面容灿烂地盛开在白花中,酒杯抬起,严峻的轮廓稍见溶解,锐利的恶毒也藏到背后。
“干啦!”塔提亚哈哈笑。她很高兴她翘班来了;她原先没这个打算。说到底,在这么群人中,她算什么呢?
“别喝太多了。”昆莉亚道。她低头,嗅闻果酒的香味。果然是好酒,她尚未喝,就感觉醉了。
头脑昏沉,躯壳溶解,若这世界,没有任何危险……
“我敬您一杯,阿奈尔雷什文公。”维格斯坦第起身道:“感谢您对王女的支持。若没有阿奈尔雷什文领的全力协助,还不知当初大龙战结果如何……”
“岂会,岂会。”公爵道,同他碰杯:“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孩子看着面前觥筹交错的花宴,她回过神,因注意到有人也在看她。果不其然,当她抬起头,便看见她母亲,就像株修长美丽的花树,洒落她绿色的影。
她将她抱起来,靠在自己的胸口——这个肉身所作,理应平平无其的场所,可谓是这世上对她来说最奇异,最具挑战性的地方。她感到她能使她变形,融化,丧失最后一丝意识。她的感官变得柔软,以至于竟和某人相连。
母亲的唇瓣微笑;奇怪的是,她竟感母亲的悲伤,透过那柔软的胸口,在刺痛的心跳中传来。
“呀!”花园门口又出现几道人影,其中一个率先奔来,高兴道:“已经开吃啦!”
“叙铂!”阿奈尔雷什文公责备道:“本来是给你送行的宴会,怎么你反而迟到了——王女刚刚作母亲,等不了你!”
叙铂吐舌头。厄德里俄斯微笑,抬头向他。“来这儿,叙铂,让我看看你。”她像母亲般同他道:“因为我恐有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你了。”
他仍带着你那笑容——坦率,无垢,像个没有头脑的白痴,但春光将他的睫毛照得同金箔般善良,眯起的眼中,寒冷的太阳洒下银光。他走到她身前,垂下头,看她,也看她的孩子,许久,没有说话。他这天穿得十分正式,褪去了平日的短袖,换上了一身军装。红发绑在脑后,露出那年轻而英俊的面目,在这漫长,几许遗憾的静止中,他的痴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像是种沉思;他站在那,像个在永恒思索中的少年。
“好好表现。”阿奈尔雷什文公轻声道。他同时上下打量王女和他的儿子,眼神中闪现一丝不为人知的考量,只是,不幸,没被他身旁的人错过。
维格斯坦第喝着那果酒。很香,他断定,但尝起来却没有那么好。
他看着她,怀抱孩子,许久,露出那淡然的微笑。
“我很抱歉,”他轻声道:“厄文。”
什么?她面露困惑,带着歉疚。花落的声音太喧嚣,她肯定是错过了他的话。他摇头,向她俯下身。
“我能拥抱您一下么?”他喃喃。话语,她听得不真切,但举动她却明白。她将孩子向下放了放,张开手。
我很抱歉。他的嘴唇动着,闭上眼——我真的很抱歉。
厄德里俄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