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听说过。肯定听说过,亲爱的?‘鬣犬’。最强大的部队,存在于传说中。
安多米扬坐在阴影处回复精力,为接下来的运动做准备。她将鬣犬的绳子绑在石头上,那三个中年妇人在讨论人之海与其他四海的不同。这是仅此于神之海的美丽海面,其中蕴含白银,海螺提炼出来的颜料比哪一处都多,鱼群不少,还有些很凶猛的动物。丰富多彩,彼此敌对,有些很丑,有些很美。这片海很好,但绝对比不上神之海,非常遗憾,因为它似乎在各个方面都向往着南部,这是一个交汇区域,真正的丰饶却在更前方,平静在后方。一个除了热闹和危险以外没什么是绝对的区域,但在这个时候,午后,最危险的地区也有宁静。
她休息了半小时,起身用布条绑起手心,再度牵起鬣犬的绳子,向大绝壁走去。
——做什么?
三个妇人在背后讨论。她要攀登大绝壁。
——不可能。她们在背后叫——攀登人之海洁白的绝壁,只有神做得到——曾经有‘鬣犬’做到了。
——她们对我们来说,就像*神*一样。神迹。
莫衷一是。她向前走,牵着那动物向前,没入绝壁中,如果她低头,就能看见三个妇人始终在看她,但她不低头,不看任何地方,汗水埋没眼皮。那只鬣犬,虽很快就得了自由,不知为何,始终跟着她,尽管她已攀爬在它无法达到的地方。她感到全身碎裂般的酸涩,然锲而不舍,甚至不紧不慢。
等她最后登顶,从绝壁中探出头,夕阳已染红海面。她抿着嘴唇,在冒出那被染得鲜红的黑发后终于呼出一口长气,鲜血从掌心滑落,浸湿蓝布。她一言不发,迈腿走向前方,如追逐夕阳,步伐始终不乱,直到最后一步。她跪坐在地,深深呼吸,喉头锈味。
只有神可以——但这是条人的道路,不是吗?她品尝着这艰辛和狼狈,汗如雨下,心中却只有种悲凉而艰苦的平静。
*她从此会选择做一个人*。她想到,并不深刻,只是终于,这个念头是存在的——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她或许一直隐约思考这件事,而就是为了仪式性地改变念头,她在这天来到了大绝壁。她会用人的方式做这件事,伤痕累累,绝不轻松,苦涩疲惫。
不是神。这念头是无声的。
“安多米。”一声音道。她回过头,见那鬣犬在她身后,向她奔来。它挑了怎样的路来到这里,她不知道,但似乎,*他*总是有他的办法。不是人,不是神。他自己的方法,他对此心满意足,不曾改变。
那红发的年轻男人站在远处,微笑看她。“叙铂。”安多米扬说。
等她再回到巡茹潘多的牧场时,那只鬣犬已和她成了密不可分的伙伴。巡茹潘多向来没能和它建立良好的关系,她不善于此。“那是只公鬣犬,顺带一提,可能认可你是他的女王了,谁知道呢。”她面色冷漠,不喜爱这样的解释。它经过了一些观察和检查,最终确定它的病彻底消失了,不再咳嗽,腹泻和呕吐,活力和淘气更胜以往,仿佛它从何处吸收了些灵丹妙药。
巡茹潘多怀疑地看着她。
“我能带着它一起走?”她问。“请便。”巡茹潘多回答:“你要去哪?”
那鬣犬跟着她,贪婪地吞吐着她身上的火,她背对着巡茹潘多,黑发落在长袍上,夕阳如火。
“达弥斯提弗。”安多米扬说。巡茹潘多微笑。
“你还是做了选择。”她说道:去吧。去吧。我知道你会走的。
你生来就是干这个的,安多米扬。她微笑道,不是称赞也不是羡慕,只是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