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蒲蕤熹
没有要降下来的意思,温度更加张狂。
人恹恹的。
黄昏一隅,有人看见温暖,有人看见落寞。
可是在那绚丽的昏黄色中,我好像看见有个人对我倾泻出灿烂的笑意。
高二上期开学的时候,她和他们打闹着,背对窗外,我看着她,她笑得明目张胆。
漫天遍野的暖黄色,动人心魄也不过如此,天地才是背景,瑰丽的只有眼前的人。
沾了她的光,我的眼睛也在黄昏中璀璨了。
可能是一顿麻辣烫吃出了些情意,又似是迫不及待要进入学校社交的下一个阶段,关系突然升温,不管是否相合。
人开始抱团取暖。
学生时期女生们的情意都说是一起去上厕所走出来的,我只能说,说这句话的人真的读过书——的确是这样。
我和她之间,突然就有了一座桥把我们架起来。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读书,一起上厕所。以至于有很多瞬间,我都差点认为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二人行变成四人行,加上了她和杜鸣悠。
陈慧和我一定是拖着踩点到的,她不迟不早,最早的是杜鸣悠。
哦,对了,陈慧就是那个眼睛大大的第一名。
和这几个人待在一起,我升腾起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仿佛挤进一个圈子九能成为这个圈子真正的人似的。
走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彼此交流的时间就多了。
为了让对方能够在这些交流里感到愉悦而被判定为同类,不感兴趣的话题我也侃侃而谈了。就像太宰治笔下的叶藏,尽心地
为他人着想,服务人类。不同的是我是趋利性的为了自己,叶藏不是。按照同类相斥的逻辑,那她才是我真正的同类吧?
我体会到了一种不真实感。
我们本应是旗鼓相当的同类。
她的脸是美丽的,吸引异性的同时对同性也极具诱惑力。
包括我。
然而美丽的东西最危险了。
有一天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食堂里人声依旧沸反盈天,油腻嘈杂的气息里,她突然拉着我朝前跑去,说:
“蒲蕤熹,快,我们去抢鸡腿!”
我生出一种此刻即永恒的混沌感。
她果然,比我更适合人群,其实我才应该是坐在台下拍手的观众吧。
连备选选手都算不上。
上课的时候除了白日梦,我还有一些其他的娱乐项目,比如——
揣测那些我好奇的人都有些什么心理活动。
杜鸣悠是纯粹的,不应该与我这样的人为伍。
陈慧,她最看重成绩。同样,她也不愿意表现出狎昵,其他方面,她也是简单的。
她呢?现在在做什么呢?在专心听课吗?
应该在听课吧。
也许在思考什么样的表情才适合这堂课,什么样的表现才恰到好处,哪个时候应该记笔记了。
记笔记的时候一定会想一想这些笔记有用吗?是记笔记划算一点还是听课划算一点呢?最后妥协,记笔记吧。
她写字很慢,笔画明明规整,看起来却没有棱角,很圆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