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窈窈也是暌违多日,第一次睡床,不管如何,床还是比榻舒服的,她今日受惊受累,才闭上眼,便陷入梦乡黑甜。
须臾,李缮睁开眼睛,目光熠熠。
真是奇怪了,他为什么不看她,人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有什么不能看的。
打定主意,他翻个身,便看床上的女孩儿盖着被子,从头到脚严严实实一团,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睡得倒挺香。
……
这晚李缮好像在榻上嗅到一阵甜甜的桂花香气,一股劲往他鼻子钻,让他鼻腔里痒痒的。
他平时是一觉睡到天明,这日却做了许多梦,醒来不记得多少,乱七八糟。
便如前几日,他一声不吭,洗漱收拾好,便出门了。
窈窈早已习惯,她也起来了,只是,新竹端着盥洗铜盆从门外进来时,一个劲给窈窈使眼色。
窈窈莫名,等她出门,便知新竹为何如此了,便看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廊下。
他回过头:“怎么这么慢。”
窈窈:“……”她没让他等她呀。
…
这是窈窈第一次和李缮,一同去见婆母,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东府,李阿婶就张大嘴巴,乐呵呵跑去跟钱夫人报信了。
林氏带着方巧娘,来陪钱夫人解闷,昨天知道李缮烧道观后,林氏没了那份气定神闲,一夜没睡好。
她直觉有什么脱离她的预测,只是,她总该要为孩子打算,天知道她儿子在冀州怎么样了。
她与钱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知道钱夫人没什么城府,便意有所指道:“听说胡人的语言,有一十八种之复杂。”
钱夫人嫌弃:“没开化的地儿,换几里地就换种话。”
林氏又说:“语言太复杂也不好。将军身边得有信得过的会胡语的,免得蒙蔽将军,正好我家巧娘学了一些,她是他妹子,忠心不必说,还能替将军辨别一些好赖。”
钱夫人倒真思索起来。
便这时,李缮和窈窈进来,方巧娘是先看到李缮,面颊一热,再看立在一侧的窈窈,便如兜头冷水,低头不语。
李缮给钱夫人行了一礼:“母亲的伤,如何了?”
儿子孝顺,刚来就问她伤势,钱夫人笑道:“说了不算大事,那郎中来晚一点,都自己痊愈咯!”
又说:“对了,我们刚刚还在说,你押送胡虏向北,可以把巧娘带去,她会听胡语,胡人狡猾,你别在路上被胡人骗了。”
窈窈看出林氏和方巧娘的算盘,无非要给李缮身边塞人。
若李缮答应了,她也不如何,她早就打定主意,内心清静,莫有旁的追求,而他这人喜恶两极,待亲戚,向来会多几分宽和。
想着,窈窈不做声色,心中却已经有了成算。
下一刻,却听李缮冷嗤:“我麾下不缺会胡语的军士,带她去做什么,和我军士互骂胡语?”
窈窈:“……”倒也不算宽和。
这话直白得林氏和方巧娘哑口无言,钱夫人也一噎:“你这……你这说的什么话。”
李缮:“我从不带多余的人出行。”
“多余”二字,更是没给林氏和方巧娘半点情面,她二人面露尴尬。
窈窈心想,他确实是从不掩饰喜恶。
如此回拒了,李缮又说:“那伤人的疯老妪用了药后,今天清醒了点。”
林氏和方巧娘脸色骤变,如坐针毡,钱夫人虽然留意到了,却以为是李缮刚刚损言损语所致。
她贴心地没问林氏和方巧娘,对李缮说:“那太好了,总算能知道是谁指使她了!”又对窈窈说:“你也可以与这老妪算账。”
窈窈愣了愣,说:“母亲,不必了。”
钱夫人快言快语:“为什么,她要杀你,你不讨厌她么?”
李缮也看向了窈窈。
窈窈回到:“我几人既已没有性命安危,她的症结也始于一场悲剧,以至神智不清,我何苦为难。”
她谈不上原谅那个老妪,却也不会再想讨回什么。
李缮目光一沉,抿起薄唇。
什么老妪恢复理智,都是李缮编的,他早就想到怎么让林氏露出马脚,不过昨晚忙着烧天阳观。
此时,见窈窈这么“大度”地原谅了人,他无声磨了磨牙尖。
待出了东府,李缮越走越快,窈窈还是按自己步调,慢慢跟在他身后,不过须臾,就被拉开一大截,和现在对比,早上的他可和善多了。
新竹不解,道:“夫人,将军这是怎么了?”
窈窈也不知自己哪句话开罪他,她的脚昨天扭过,虽然不是大伤,也不好走快,便叫新竹:“我们休息一下吧。”
她二人才在甬道处站定不过片刻,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后,是李缮折返回来了。
窈窈:“夫君……”
李缮直直盯着她,语气不善:“你很好,不怪老妪因你姓谢牵连你,就知道怪我,把我当什么了。”
原来是为这事。窈窈平静而认真地看着他,软声说:“我不怪那老人家,是我不用和她过日子,可是,我想和你过日子。”
李缮:“……”
她轻眨了下眼睛:“因为你是我夫君。”
李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