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月皎站得有些累,招来跟着的丫鬟将带来的垫子放在地上坐下,摇头道:“多活动会出汗。”
出汗后黏腻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林安澜说:“出汗可以洗澡,但是不活动身体就会不好。大伯母,我不想你总是生病。”
吴月皎听得心里一软,暗叹还是女孩贴心。
她伸手将林安澜拉到身边,看她这段时间长了不少个子,身上却还是肉乎乎的,脸色红润,看起来健康极了。
再回头看水田里的周佩宁,即使觉得水凉,却还是站住了没上来,平日里也极少生病,心想自己或许确实该多动动,不能整日待在屋里,现在天气热了以后也不用担心吹了冷风,便笑道:“好,我听澜娘的。”
田里走了一个来回的林易直起腰捶了几下,叹道:“农民确实辛苦。”
见周佩宁也下了田,说道:“娘子,为夫来教你吧。”
周佩宁兴致勃勃地凑上前,接过一把秧苗,和林易两人边教学边往前走。
走了一个来回,周佩宁也发出了和林易一样的感叹。
“娘子还是上去吧。水凉,别伤了身子。”林易说道。
周佩宁从善如流,扶着林易的手上了田埂。吴月皎赶忙让仆役送上温水给她冲洗腿脚上的泥。
“若不是在水里站久了伤身,我还能继续。”周佩宁还有些意犹未尽。
“今日便罢了,日后还有机会。我们便在上面给干活的人递水吧。”吴月皎说道。
日头越来越烈,林家几人陆续上来休息,后勤三人组依次递上茶水。
带来的垫子不多,他们一会儿还要下田,也怕弄脏垫子,便学着他人随意坐在地上。
“腰疼。”林五郎捶腰。
周佩宁白了他一眼,说道:“小孩哪有腰。”
要她说,林五郎最应该多做些农活,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精力,闹得她头疼。
林安澜捂嘴偷笑,原来不管什么时代,大人都会说小孩没腰。
林大郎率先起身,准备再下田。他可是有一亩地的任务呢,照他这进度,得抓紧了。
林智拦住他,让他再休息一会儿。隔着一个人还能听见他的喘息声呢,着什么急?他家大儿子就是不知道劳逸结合的道理。
“让你们下田,不是为了让你们成为老农,而是多一分体验感悟。你们坐在书桌前读再多的悯农诗都是纸上谈兵,不如真实做一次农活。日后不管你们做什么便都知道农事不易。”林智趁机教导。
他和弟弟虽然下定决心不再出仕,但孩子们日后要不要做官全看他们自己的选择。现在对农事知道的多些,日后真做了一方父母官好歹能脚踏实地,不只会空谈。
众人皆点头,林智也没再多说。他也确实有些累了,还是好好歇会儿吧。教育人的话回家后也能说。
林家湾左右两面靠着大山,山势连绵起伏,树木郁郁葱葱。田野四周各色野花开放,充满意趣。田里除了林家人插下的秧苗有些歪歪扭扭,大部分地方经年老农走过的地方秧苗整整齐齐,看起来赏心悦目。
林四郎看着眼前美景,思及方才下田的辛苦,沉思片刻,张口吟出首诗来。
话音刚落下,几个兄弟率先叫好,都觉得这诗做得好。
林智逐句回味一遍,笑着点头赞赏:“四郎此诗用词虽简,却精准恰当,即便没有见过此景之人闻听此诗也能想到具体景象。最后两句更是妙,四郎的作诗水平在你们兄弟中已经是最高的了。”
林大郎年纪最大,读书年头最长,按理他各项学问是最高的才对,但林大郎听了不仅不生气,反而也觉得他爹说得对。四郎作诗一向有灵气,他知道的典故文章是比四郎多,辞藻会更华丽,却没有四郎这份未经雕琢的自然之气。
林安澜听的是目瞪口呆。她四哥今年才十三岁吧,就能写出这种水平的诗了!
林安澜不会作诗,但作为从小背诗词长大的华夏人,对于诗词的鉴赏水平还是有的。
她觉得林四郎这诗放在现代,完全可以入选教科书。
更难得的是,林四郎并非深思熟虑,坐下来才半刻钟,就张口而出,简直是天才!
林安澜忍不住想把书斋里的诗词精选合集拿出来给林四郎研究,肯定能让他更上一层楼。
但是想到家里疑似还有一个重生者在,勉强忍住这份冲动。
林安澜转而劝自己。
作诗最难能可贵就是宛如天成,林四郎能作出这么好的诗说不定正是因为没看过那么多诗。万一看过后思维被固化,作诗再没有这份灵气怎么办?
那不就成了拔苗助长了嘛,还是先让他自由发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