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其不争地又瞪我一眼,“菩萨心肠可是你这样滥用的?”
“我对他谈不上什么菩萨心肠。我只是害怕和他牵连一辈子,像蛛网那般,扯也扯不干净。倒不如彻底放下来得干净,来得好受。”
“你若真能好受,我就不说什么了。”
我挽起巧云胳膊,让她也躺下,陪我一道沐在阳光下。
她躺稳后侧过头来问我:“你后来难道一直没有别的男人?”
“心里是有的...”
见我欲言又止,巧云急了,“我都是马上要投胎转世的人,难不成还能把你的秘密说给轮回道上遇见的孤魂野鬼听?你心里有那位凶巴巴的六道神,是不是?”
我翻了个身,面朝她侧躺着点了点头,“不过,我对他的感情和年少时纯粹的情爱不大一样,这里头还混了忌惮,敬畏,甚至是崇拜吧,我也说不清楚。我兄长曾说我其实不爱六道神,只不过是孤独作祟,又在情爱上受了挫,所以想找个人聊以□□。兄长以为,那算不得是爱。”
巧云不以为然,“世间情爱难道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么?有一见钟情,有日久生情,有纯粹发自内心的,也有掺杂着许多世故与利益的,但只要想和那个人在一起,愿意共度余生,那都是爱,没什么分别。”
我没有吭声。
“你没和那六道神成双成对?”
“没有。”
“他不喜欢你?”
闺中密话,一切大到足以搅动风云的事都会化小,小到绵密细软,只关乎情与愿,只关乎看似有缘的两个人。
女子的窃窃耳语总有其特殊的温柔,即使是让天地闻之色变的六道神名号一旦落入耳语的呢喃里,亦不免显得像是个邻家少年郎。
“他...从没有亲口说过。”
“喜不喜欢非得要说么?你难道看不出来?”
我告诉巧云,“他床榻上不缺人。”
巧云叹了叹,“在我看来这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但你要是介意,那便罢了。男子多的是,你再慢慢寻,慢慢等。”
我漫不经心地答了声“好”,此时此刻,竟不愿提及六道神那颗绝不能触碰的私心,是以胡乱攀扯出一些旁枝末节,伪装成我与他此生无缘的症结。
三日后,我把巧云送往轮回道。
她问我:“下一世你会来找我么?”
我摇摇头,“不会了。下一世你不是巧云。而我的朋友是巧云。”
她苍白一笑,“呸,冷心冷肺的坏丫头。”
我的朋友巧云死了。我又成了个孤家寡人。好在淤堵于胸的话都在这三日倾诉干净,心里畅快许多。
再过数百年,或许又能碰上个能说几句贴己话的人。
我慢慢寻,慢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