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羽莹心累地挤了一下眼:“你要是想签就签吧。”
然后甩开罗洌的手,大步走向繁育区。
罗洌所言,在詹羽莹看来,就是为他将来出海科研,成年累月不回来做准备。
如果真如此,她会欣然接受,把临淓踏踏实实做大做强。
权当没他这个人。
“哎嫂子这就走啊?”
“不多坐会儿吗?你都没怎么吃吧。”
组员瞪着清澈迷茫的双眼,看詹羽莹径直奔向自己的包,提起就走。
“让一下。”
詹羽莹走到门口被罗洌截住,摆出营业微笑:“临淓有急事,我想尽快解决。”
罗洌点点头,让路道:“那辛苦你。一定要注意身体。”
然后塞给她几块绿茶酥——包在他一直以来习惯用的那种密封袋里。
原来你早就做好了,还不第一个拿给我?你做好了新品,我竟然不是第一个品尝的那个?
詹羽莹默认这绿茶酥是跟其他组员分剩下的。为了避免纠缠,她把绿茶酥扔进自己的包里,点头嗯了一下,便把罗洌甩在身后。
她从小被教导不要粗暴对待食物,刚才那用力一扔,让她心疼。
她能想象到,罗洌在滨海忙完,回去在有限的环境,用心费力地做出这道美味。
然后一个个耐心封装,等待食客满足的笑容。
但她已经不能确定,这位“食客”是不是只有自己。
打开楼梯间的防火门,老少游客的笑声如潮水般灌向她的耳朵,可她只觉得陌生。
水族馆,给人带来快乐,也令她从小到大痴迷。
此刻,却更让她心如刀绞。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临淓的,记忆从离开滨海后,就基本断片。
她记得一个红绿灯口卖气球的大妈,也记得一对戴着同款发箍的母女,还有某个路□□警的哨声。
除此以外,都不记得。
“贾一阳,我今天状态不对,就先回去了。”
詹羽莹应付完各种客人和其他常规事物,拎起东西就直奔门口。
“哎你——”
“放心,给你加班费。”
“我不是……我是说你工作服忘换了!”
詹羽莹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不是私服。匆忙换下后,直接扔给贾一阳:“帮我挂上。”
然后面色铁青地走了。
后来贾一阳好像也说了什么,也好像什么都没说,她已经无法分辨。
迷迷糊糊顺利到家后,她甚至觉得地砖也好,墙漆也罢,都特别陌生,仿佛自己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麻木地换洗好自己,然后泡了碗面,吃掉,就躺进了被窝。
明天,是临淓水族馆美人鱼表演的首秀。
她需要强迫自己好好休息,保证状态。
可一晚上,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她只觉得胃和心脏隐隐作痛,双眼也胀得难受。
但还是凭惯性完成了基本的洗漱,换好衣服便启程出发。
她提前一周就对今天进行了预告,绝不想扫大家的兴致。
今天新场馆刚建好的部分开业,客流比之前大得多。处理好手头工作后,便来到表演缸。
她摸索着记忆,十分生涩地热完身,换上早就准备好的淡紫人鱼服,戴好护目镜,一步步走向池边。
盯着缸中随群游弋的黄金鲹,她突然有些发憷。
这次,是她时隔快一年的首次下水。这期间,她连浴缸都没泡过。
身边只有腥咸的海水和游鱼,没有搭档。缸壁外的人,在水中视角则更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这次,只有她一人。
她坐在池边,凭肌肉记忆摆动着双腿。
被束缚的感觉,加倍了这份不安。
在滨海时,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时隔好多年,她又一次回想起了在蔚蓝世界活动受限的恐惧。
没法指望任何人。
只有自己。
咕嘟嘟嘟——
六月,二十多度的水温,满眼的黄金鲹,仿佛到了另一个星球。
她攥着鱼食,潜到水底,再转着圈上游。
慢慢地,她找回了当初表演的状态,渐入佳境。
黄金鲹也叫领航鱼,习惯群游在大型动物旁,这样能躲避天敌和,也能捡大鱼吃剩的食物渣滓。
詹羽莹稍加控制,便让它们自然地在她周身形成黄金龙卷,惊得在场观众纷纷惊呼。
当然,她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