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散漫地笑了下,一手扶着下颌,眼睛眯起来对着下面说,“三王爷,证据确凿,你认罪么?认了有认的下场,不认有不认的处置,虽然我现在在大理寺审你,但我可是东厂的人,东厂的那些粗糙手段用在王爷身上那可不美妙了。”
三王爷住了一段时间牢狱,因着是皇亲贵胄没人敢动用私刑也没人敢苛待,皇上还没发话他就还是个王爷,大理寺也难办,但又不想被皇上认为太无能,可以说程淮之来了是替他们破了局,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来了立刻给送主持位去了。
三王爷瘫坐在下面,头发略微凌乱,冷哼出声,“程贼,我不和你周旋,让我进宫我当面和皇上说,这是我们父子的事,轮不到你管,你一个奴才。”
程淮之笑得更深,丝帛的手帕擦了下手,吩咐李鱼,“可惜啊,王爷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李少监,找人招呼一下他这金贵的嘴吧。”
李鱼狞笑了两声,搓了搓手朝着他走去,边说着,“东厂折磨人的手段太多了,老虎凳,辣椒水都是玩腻了的,稍微狠一点的是点天灯,拿鞭子抽一下嘴问一句,直到快哑了又倒上金疮药送进牢房,拿绳子捆绑起来,用竹签子顶开两个眼皮不让睡觉,再拿个滴水的葫芦悬挂在额头上,一滴一滴砸在您的额头上,这大罗神仙和君子来了都受不了,你看王爷你最爱哪个环节?”
三王爷虽是皇亲贵胄,但终究是肉体凡胎,还想着嘴硬几句,但颤抖的两腿向大家昭示着他就是个纸做的老虎。
直到堂下传来一道郎朗女声,“且慢。”
众人朝着门外瞧着,料峭春寒里,从远而来的女子手上戴着满绿翡翠玉镯,相貌不俗,看上去不过二十三四的模样,头却是偏老派的牡丹头,再看边上一副宫女扮相的祈春。
众人一想便知,这是宫里那位冲喜太后,说两句不吉利的,和她有关的男人都遭了横祸,不说皇太子现在深陷夺嫡风波,太上皇跟着殡天,皇上病重,而至于头顶上坐的那位,程提督,也是她未过门的丈夫,当今成了半个男人。
这哪里是福星,杀星还差不多,不过众人不敢表现出来,但眼神余光都忍不住看向那绯闻人物,坐上的程淮之。
他不动声色,但却轻笑了下,抬出她的身份,“皇太后娘娘,不知到这大理寺有何贵干?”
头戴璞头的,小官帽的衙门侍从和东厂林立的番子乌泱泱趴下一大片。
魏杏瑛淡淡让众人起来,反手拉出后面早在大理寺门口守着等着她来的三王爷夫人,贺氏。
贺氏作人妇打扮,眼圈红肿,嗫嚅了两句,向众人交代了身份,随即一把冲到地上的三王爷怀里,激昂道,“夫君,这罪你认了吧,妾身找尽了所有的关系,没人敢替你脱罪,我们娘俩不怪你,你有你的打算,但是这局势咱们还是认了吧,程大人带着皇命来的,再不认倘若受些皮肉之苦的,之后的颠簸流离可怎么熬啊。我和孩子会一直守着你的,皇太后心善说以后小人不敢为难咱们,你就算看在孩子和奴家的面子上你且保全身体吧。”
魏杏瑛面露复杂,这三王爷奸诈小人还有妻儿这般不离不弃,哪里修来的福德啊,大多女人跟着丈夫,荣光时在角落,损祸却连罪,这是不公平的世道。
程淮之眼神直勾勾望着她,眼神能看出几分怨怼和委屈?像是在怪她又擅作主张,还是有什么别的得罪了他,男人心海底针,她实在不想猜,但又需要认识到,没人舍得不看他。
一对勾人的丹凤眼和散在背后的乌发招摇显现在人前,活脱脱像个男狐狸精,
这副情态惹得她不禁有些脸热,生硬地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倒是隐约听到了一句冷哼声,但是隔得远又像是听错了。
果然三王爷颓唐地垂下头认了罪,看着像是为妻儿动容,一副担当大丈夫的模样,但凡了解他品行的都会知道他正好找了台阶下来,为了少受当阶下囚的羞辱感,女人之类的,是他们成功胜利的战利品,又是他们落败以后的借口和脱词。
魏杏瑛站得更直了些,不屑地冷哼了下。
程淮之似有所感,像是也看透了他的小把戏,饶有兴味地从坐上走下来,洒金的曳撒晃动,艺术品一样的侧脸。
他经过了她,细腻又带着侵略性的声音近在耳侧,让人不禁想起两人帐里缠绵时他那低低的喘。
魏杏瑛有些羞恼,偏过脸去,结果他衣袍上带的梨花木清香顺着鼻息吸进了肺里,她越发愠怒,一个大男人成天和女人似的讲究干什么?还熏香打扮,难不成要出去勾引谁不成,也是,宫里有那么多寂寞的爱他皮相权势的女人,他和她们走影亲密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何至于巴巴的守着她呢,就因为她们年少有点情分?可是那都过去了多少年了,不变心的男人太少见了,又或者只是在和陈锦琮多年的争夺里,更想成为赢家而非真心爱她。
那人戏谑又带着几分认真的话又在油锅上浇了火:“三王爷说是认命,但是又怕您朝令夕改,不如在东厂的刑罚上走一程表明您的真心如何?这微臣到皇上那里也容易交差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