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回刚才,凉亭里剩下皇太子妃和皇太子两个人,陈锦琮转头盯着霸占了妻位的卫婉,她唇角的笑又恢复成了那种一成不变的弧度。
倘若说在他来之前,自己这位的皇太子妃暂时卸下了假面,有了些人气温度,如今又变成一个温柔虚伪的僵尸,朝着他笑,笑意却不及眼底,说着看似关怀的话,“殿下,你的袍角湿了,待我们回宫后我伺候你更衣,今累了,不若殿下早点睡吧。”
他厌烦了这一切,腻烦这皇宫的森严的规矩,这位妻就是世俗规矩的尺度,也是镜面,照出他不堪和落魄的一面,在他看不到的阴影角落里,这位看似温婉的妻瞒着他和魏杏瑛碰面了,一刻钟的时间里她们说了些什么?
劝她远离她的丈夫,还是给她下马威了,他惶恐揣测着她们谈话内容的可能性,像个惊弓之鸟,难怪今天登月楼上魏杏瑛对他是那副冷下来的态度,分明前段时间他们还同床共枕,一入春夜,怎会几日过去,就判若两人,唯有她从中作梗。
他惊疑和审判的眼神从头到脚落在她身上,她戴着的九翟冠上的珠帘一动不动,蛾眉秀面,静站着接受打量,神态不起任何波澜,不管对面他的夫君胸中起了多少惊涛骇浪。
陈锦琮在她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放大的面容,他不由得觉得对面这人实在是太可恨了,以往对她不屑一顾,置之不理的态度转成了滔天惊心的恨,如果没有她的话,那魏杏瑛会施舍爱或者可怜自己吗?
他彻底疯魔了,杀了她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始终叫嚣着,迷惑着他。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拽住这位假面皇妃往东宫走,他需要极大的耐性和意志力才能止住那股恨不得杀了她的情愫。
卫婉蹙眉,抬眼看着失去神智的丈夫,嗫喏了下嘴唇想说些什么又止住了,跟着陈锦琮跌跌撞撞的走进雨幕,细细的雨连成线唯独错开了他们两个,连上天都觉得他们的命运荒唐可怜。
直到两人彻底回到了东宫以后,雨才瓢泼似的被扔下来,这一刻的陈锦琮和她如斗兽被困在狭小的囚牢里,只有一人才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陈锦琮迫不及待地把她推搡进大殿内,按到八仙桌上,一只粗粝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脖颈狠狠地往上拽,直到她腾空,面颊两侧和烟霞似的红紫交替,大口大口喘着气。
看到她这幅可怜的模样,他才畅快了几分,胸中的恨减轻了几分,他狠厉的眼神和刀片似的剐着她,锋利的下颌线绷成一道拉满的弓,恨恨问道,“你到底私底下找魏杏瑛干什么?你去宣誓你的主权了?你就是我东宫的狗知道吗?这位子不想坐有的是人,今日你胞弟给你撑腰来了是吗?但是实际上我可以直接捏碎你。”
她倔强和不知什么是服软的眼神直直望进陈锦琮的心里,她因生理痛苦眼泪顺着颌面下滑到脖子里,滴到他的粗粝的手掌上,他越发感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个的这位皇太子妃还是个硬骨头。
她和个沙滩上不停翻面的鱼似的,八仙桌底下的一只手护住腹部,又积蓄了力气,瞅准时机狠狠低下头咬住陈锦琮的虎口,撕咬的力度直接让正在霸凌的这位天横贵胄痛到眯着眼,用力甩开了她。
皇太子妃得了喘息的空,大力呼吸着,胸口不断起伏,但是依然可以无情无绪道,“你以为魏杏瑛会爱这样的你?专横霸道,不懂得爱人的人不配得到爱。”
这句话和带着锯齿的刀似的割着听众的心,陈锦琮怒从心来,正准备上前再给她教训时,窗外的雨越发大了,轰隆噼啪击打着窗户。
刚才两人在情绪点上,彻底感受不到这恶劣的天气,如今冷静下来却听得格外清晰,他突地对眼前的这一切感到了厌烦。
他只想到了一件事,至关重要的事,魏杏瑛很怕打雷,他得上她宫里瞧上一眼去,只,看一眼才能让他安心。
至于眼前这个人,他不能脏了他的手,万一,魏杏瑛不要他了或者鄙夷他了他该怎么办呢?她现在已经够疏远他了,他受不住再加深这种疏离感了。
那头送信的小太监跪趴在永和宫内的大殿里,上头的魏杏瑛捧着姜茶小口小口的啜着,后头位高权重的程提督细眼修眉,面容如玉似的,正给她锤着肩,伺候的很是小心小意,他不敢多看又垂下脑袋不作声了。
一听到他们在东宫的事宜,魏杏瑛立刻摔下碗,面容严肃道,“这可怎么回事啊。陈锦琮都多大的人啊还是太子,怎么对女人动手呢?她待我不薄,不知是不是受了我的牵连,我得去一趟,淮之,你不会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