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他得走了,太后清誉要紧,他也有硬仗要打,对食的事儿,待以后再细细问她。
魏杏瑛见状连忙让夹道里双银回来歇息,接着就赶客了,看着她又像个小老虎似的活蹦乱跳了,程淮之极浅的勾了一下唇,之前的痛也减轻了几分。
他拍了拍手,李少监从板门外进来,后面跟了一溜儿小火者,有双人抬着拔步床的,有抱着炭盆的,有捧着银丝炭的,还有人举着帷帐,连寝衣都备了。
看得从夹道里回墓室的双银瞠目结舌,这架势还以为这魏杏瑛不是来受罚,而是出游江南呢。
他狼狈的袍和歪了的曲角帽也掩不了这人的气度风华,只添了一份破碎的美感。
程淮之四平八稳地吩咐小火者们摆放物件,最后和她永和宫是差不多的布置,不可谓不周到。
双银瞧着程淮之礼数周到的行了礼,后退了出去,才啧啧地说道,“小姐,我算是知道了,这程淮之确实入细,您说这太子来也不怕你在这墓室不舒坦或者冻着的!人程淮之备了这一大堆,我也没法挑他的毛病了,男人啊,可得挑会疼人贴心的,不然就是白瞎。”
魏杏瑛奇怪地瞧一眼神态感慨的双银,这小妮说法又变了,简直就是墙头草,不可尽信。
主仆两说了会儿话就躺在各自榻上,双银累坏了,早在地上的毛毯里打着轻鼾。
魏杏瑛睡在榻上,铺好的床铺松软,玉枕也是沁凉舒适,合上眼之前,想了一会儿爹在狱内如何,又暗暗发誓。
倘若那程淮之的路不通,那她就只能应承太子了,说她两面三刀也好,不顾情义也好,左不过他程淮之复仇在她先,陈锦琮权势在她先,她在没看见一颗赤诚真心之前,她不会先付出去。
…
刚下过雨,也已入夜,东宫门前的檐上的金瓦像是被洗过似的,被那挂着的纱罗小灯笼一照,熠熠生辉。
陈锦琮换了一件石青色绣金鱼常服,着短靴,蹙着浓眉,神情专注,正翻着他入狱期间堆积的折子和信笺。
看到卫礼边境大获全胜,被圣上封为威武大将军的消息时,喜不胜收。
他知道,安南之战的胜利直接促成了他的出狱,至于卫盛检举魏络一事,到底是何人给他出了馊主意让其陷害魏络来替她脱险的?
倘若他麾下朝臣都互相攻奸,那不是给敌人提供破绽呢吗?荒唐,这事一定和卫瀛脱不了干系。
正想着,守门侍卫曹平在门外禀报道,“卫太卿叩见东宫,可宣否?”
太子冷静道:宣
卫太卿穿了件绛紫仙鹤纹朝服,戴梁冠,玉带上悬着一个金钩?一进来就眼泪盈眶,神态激愤,在太子面前摆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太子,您可是回来了?臣谋划已久就是盼着您回来啊”
太子忙走到近前,甩了下大袖,扶住对方的胳膊,把对方扶起来,感慨道,“卫卿替孤忙前忙后,孤有愧啊,来,坐下。”
说着拉出紫檀木椅让对方坐下,才先礼后兵道,“卫盛可是受卫卿的指使?魏太傅也是东宫幕僚,何至于互相残害呢?”
卫瀛惊叹太子政治嗅觉灵敏,一下就能看出其中的端倪,既欣慰又警惕,谨慎地回道,“臣本来取卫盛人头时,让杀手伪装了下身份,可对方以为是魏家对他痛下杀手,随即又被敦王救走,紧接着就是告御状,直接魏太傅入狱,臣还来不及应对,千钧一发,只能暂时保下太子。魏太傅那边我会给出援手,殿下不用挂怀。”
陈锦琮想到那还没咬钩的魏杏瑛,缓缓地说,“想来魏卿不会在狱里手太多罪,你找人打点一下,此事从长计议,不可打草惊蛇。”
卫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拱手说道,“太子殿下,朝中待设立的西厂如今有了一些眉目,东厂程淮之那厮也有了对手,咱们可以得以喘息了,趁他们病要他们的命才是当务之急,八王尚未回来,咱看看是不是先对敦王下手?他也猖狂了有一阵子了,这个背后暗算咱们得小人。”
太子摆摆手,眉心的倦意已压不住,哑声道,“你看着把,过几日写几个对策递上来,我得先睡了,这几日狱内几经受折磨,如今算是卸了力,很是乏力。”
卫瀛起身称是,行了礼退了出去,到了门口瞧了瞧那眼观鼻鼻观心的侍卫曹平,他是那西厂总管曹贤的兄弟,笼络一下总不会错的。
想到这儿从袖口里掏出几块角银塞进他手里,吩咐了下,“太子刚回来,细心照顾着点儿,以后少不了你赏。”
曹平嗫嚅应下,掖着手,弓着腰送走了卫太卿,才又回来守在宫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