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温兰初毫无预兆四目相对时,秦诺眼皮猛地跳动一下,目光却不避不躲,直直迎了上去。
她自知这时可不能被突然醒转的温兰初吓到,气势必须提起来。
她望进温兰初那双惺忪的睡眼,昏黄的光影下,她能看到温兰初眼底尚未被巨响冲散,仍无法遮掩的倦意。
楼外烟花的破空与绽放声接连不断,在她耳边反复响起,她只觉得吵闹,盼着这声音早点停歇。
两个人在烟花声中对视片刻,都不约而同保持着沉默,各揣心思。
秦诺目视温兰初双眸逐渐恢复光彩,又逐渐回归一贯的冷淡,显然终于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她仍不语,像是在静观其变,直至等到窗外音量低下来,才率先开了口。
“睡醒了是吧……”
本想拌温兰初一句,出口却没什么力度,软绵绵的不带多少攻击性,秦诺顿了顿,脸色不自控地变化着,青一阵红一阵。
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般,憋了半晌才勉强又开口:“呃……那个,新年快乐……”
好不容易才将这四个仿佛有着千斤重的字吐出,秦诺却并没有松一口气。
还未等来温兰初的回应,她无法松懈,毕竟,若是接下来温兰初直接无视了她这一句,那不就是将她置于一处尴尬的境地中了?
这种事,她知道温兰初能做得出来。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用说这句,至少面对着温兰初,她根本没必要去祝福对方新年快乐,可她偏偏还是对温兰初说了,哪怕这是一句被她自己硬生生挤着说出口的话。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原因,或许也是无意中被季一绮间接影响到,于是对于这一次的跨年,难得一次产生了所谓的“仪式感”。
而恰巧,这种仪式感仿若实验般被用在了温兰初身上。
“已经那么晚了?”
如她所预设的那样,温兰初果然不走寻常路,转头就将话题移开,忽然问了一句。
秦诺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说话时语气又冷淡下来,“不然大家放烟花干嘛,不就是庆祝跨年?”
她这般没好气的态度又被温兰初无视,温兰初看向前方电视机,看到已全黑的屏幕,又问了句,“结束了?”
“对啊,难道还等着你醒来一起看结尾啊?”
回应脱口而出后,秦诺才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
秦诺你这张破嘴怎么就那么快呢,这不是又着了温兰初的道嘛,看着吧,马上她又会直接略过你的话,全程带着你走。
事已至此,秦诺还是决定趁机再多说点,哪怕再次让温兰初牵着鼻子走,她也要多损她两句,“你都呼呼大睡了,谁知道你什么时候醒,万一在我这睡到明天早上可就好玩了……”
这种情况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发生。
这次若非烟花声太吵,也不至于将温兰初惊醒,如果自己房间内继续保持住刚才那份安静,温兰初也许就真的不会醒来,一觉直接睡到明日早上。
但那又如何,她自然不会真让温兰初留下睡一夜,只会在中途喊醒温兰初,赶她出去。
“有什么想吐槽的,说吧。”
秦诺的想法再次得到验证,温兰初又将话题一拐,绝口不提她睡着的事。
她俨然一副“你现在可以开始表演了”不以为然的姿态,促使秦诺胸腔内的火陡然又蔓延上来。
“我没那么闲。”原本还想夸赞温兰初几句,奈何温兰初自己不想要,既然如此,秦诺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开始赶客,“现在电影也放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温兰初不说话,只静静注视着她。
可秦诺从她眼神里分明读出这一层意思:是嘛,我看你挺闲的,还特意把我之前的电影翻出来,你说你是不是闲得发慌?
秦诺暗想:我闲什么了我,看电影怎么了,我这是在学习。
在她心思胡乱飘飞时,温兰初已兀自低下头,看到了不知何时被盖在自己身上的那条毛毯。
她轻抬起右手,指尖在柔软的毛毯上悄无声息轻捻两下,散落的发丝挡住她的脸与眼,不知她正想些什么。
秦诺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回神时,她眼前有什么东西猛地晃了一下,双腿上随之一沉。
她垂眸看去,那条毛毯已被温兰初还了回来。
“走了。”
听到温兰初淡淡的声音,秦诺重新抬起头,看到她散漫地起了身,往门口走去,只给自己留了个背影。
没礼貌,就连个“谢”字都没有。
秦诺轻哼一声,一把推开毛毯跟上去,勉为其难送温兰初一程,反正横竖也还得要去锁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