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舍青跟长虫似的在地上蛄蛹,就算受制于人也还是那副嚣张模样。
白书甜闻言冷笑一声,眼底闪过戾气,木笔微动,刃字诀,一把把刀刃正正的对准他,笔墨所化,却莫名有种剑刃寒意。
“杀了你我们会死,不杀你我们也会死,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李舍青,你明明已经身居高位,为什么要跟魔族纠缠,还对唐豆豆下手。”
“她从不招惹是非,若真算有仇,是我才是,你若找我,杀了我,我不会有半句怨言。”
李舍青听不得嘴炮,闻言嗤笑道:“好啊,你现在放了我,我杀了你。至于唐豆豆,可不是我要针对,她是尊者点名要的,这机缘,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而且。”李舍青歪头,那双眼眸似是淬了毒,带着恶意的开口:“你觉得,只凭我一人,能跟尊者有所关系?能知道没几人知晓的乾坤瞳?”
白书甜愣住,乾坤瞳,只晓的人不过几个,都是当时唐豆豆一个个数着给她听的。
她自己,唐豆豆,再就是她师父上官长老,以及掌门跟莎叶长老。
上官长老向来宠爱豆豆,且护的很紧,至于掌门跟莎叶长老,更不是那种人。
那又能是谁。
“不要信口雌黄。”
白琢不满的皱眉,李舍青已亲近魔族,竟还想污蔑师长。
如今本身魔族现世就已经引起恐慌了,要是问道宗内还有叛徒……那,宗门必乱。
“哦?是吗?”李舍青眯眼,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掐断了玉签:“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信不信由你。”
白琢抿唇,沉吟道:“此事我自会交给掌门定夺,但李师弟,迷途知返我可以在掌门跟前与你求情。”
“这种人不杀,你留着过年吗?!”
红墙讶然,与魔族纠缠,惹下这等祸事,害死了不少弟子,这白琢竟然还想着把人带回去?!
“自然。”白琢颔首,就是因为知晓此事的严重性,他才需要将人带回去。
与魔族关系重大,人或者比死了更有用。
但,红墙不答应。
“凭什么?这人是我们一起拿下的,你让留他一命我就留他一命?害我中了摄魂针,让我狼狈至此,我就是要杀了他!”
说着就要动手,白书甜也没有阻拦。
她并不想杀人,可耐不住人想杀她,留着李舍青固然有用,但坏处也是无穷尽的。
至于其余的几人,也都没有意见,毕竟并非自己门派内的人,而且此人该死。
只是,当红墙一跃而起直击命门,白琢抬剑格挡,一股无形的威压,猛然袭来。
“你们,跟本尊的人玩的可还好?”
随着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黑袍人缓缓自廊桥走近,手中掐着温阳的脖子,冷笑一声,将不断挣扎的少年甩了过来。
黑袍之下,微微抬头,那双浑浊鲜红的眸子扫视一圈,停在了白书甜的身上。
“白书甜?是你吧。”
白书甜没有应声,金丹期的威压压的众人跪伏,强撑着灵气才没有跪下,与那黑袍人对视。
他挑挑眉,感慨道:“倒是有几分血性,只可惜,命不久矣。”
视线内仅剩的弟子不过十几人,至于其他的早已在与傀儡战斗失败后被传送到了祭坛。
两日前那丫头寻死,要不是他赶得及,怕一切都是功亏一篑。
也因此虽然感应到外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可他无法脱身。
直至情况稳定,这才出来,刚好收到了李舍青的传讯,顺路还抓了一只小老鼠。
“把,豆豆还给我……”
温阳一步步的爬,浑身鲜血,手指死死的抓住了黑袍人的衣角。
金丹期的压迫在场没有一人能够抗衡,可即便如此温阳拼着粉身碎骨,也依旧抓住了黑袍人,另外一只手中死死握着刀,想要砍他。
咔嚓。
一脚,踩在了那只手上,黑袍人轻声叹息。
“所以,本尊从来都不喜欢与人族修士打交道,明明弱的可怜,却还是试图挣扎反抗。”
“温……阳。”
白书甜撑着胳膊起身,一身的白衣染上尘土,红着眼眶看着那还在试图攻击的温阳。
木笔拿出一只便碎裂一只,在这金丹期的压迫下毫无用处。
不行,不可以再招惹他了。
“还给我……魔族,去死!”
五指寸断,温阳便用牙撕咬,头被踢开,便再次一步步的爬,他的身下是长长的的血迹,黑袍人走了多远,他便爬了多远。
黑袍人的耐性可不好,那双原本淡然还有着一丝怜悯的血眸染上了杀意,咬牙切齿的警告。
“不过炼气小儿,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本尊,你是想死吗!”
“咳咳,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温阳怒吼着,又是一口!就是他,他害的豆豆生死不知,就是他害的他们在这机缘几番辗转!
“那,你就去死吧!”
黑袍人动了怒,抬掌,直接对准温阳的脑袋拍去!
“不可以!!”
“挡!!”
金光流转,原本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白书甜手持山海笔,一笔勾勒,挡字诀,直接挡住了黑袍人的动作。
他回头,下一刻森冷开口:“你,竟然拿到了山海笔。”
好的很,怪不得他就说这些人本该一直在迷宫内迷失,直到五十人全部在傀儡那边落败,便会被传送到祭坛,届时时机一到顺利开启祭祀恢复乾坤眼。
可现在人都出现在了廊桥这里,还有人试图潜入。
他原本还想着用白书甜代替李舍青,毕竟都是问道宗弟子,怎么都说得过去,但现在看来,留不得。
伸手,看向白书甜。
“将山海笔给我,我可以答应放你走。”
“不给。”
白书甜半点犹豫也不带,放她一人走,说的好听。
“好好好。”
黑袍人无语凝噎,既如此,等人死了,东西自然还是他的。
挥手间一股邪风将人卷起,眼前一晃视线便落在蹭蹭牢笼之中,无数的铁笼一个紧挨着一个,地上的碎骨,干涸的鲜血,金碧辉煌的宫殿宛若地狱。
中间的血池,如今被无数的铁链侵占,一寸一寸的捆绑住了中间的唐豆豆。
现在的她,连一根指头都难以动弹。
剩余的几个牢笼被白书甜几人填满,就连妄也都落在了牢笼里,斗篷一散,慌乱的拉紧,看了眼四周,小心的将自己的存在降低。
“豆豆?”
白书甜恍惚的看着隔着众多笼子的那头,旁边的温阳也开始框框的撞击。
“放我出去!放开豆豆!”
一动之下,周边的笼子也被惊扰的晃荡。
笼子内或坐或立的弟子,有些也被惊扰,一时间殿内杂乱,刚踏进来的黑袍人气的吼道:“安静!”
黑袍人关闭了殿门,走到血池边,抬手掐了几下,咋舌:“时机未到,时机未到,还得等。”
原本估算着等这些小家伙们全部落网之际时间刚刚好,可谁知,竟然有人找到了山海笔。
好在,差的不多,最多一刻钟,祭祀就可以开启了。
“尊者,尊者我也在笼子里,您放我出来吧!”
李舍青扒着栏杆,谄笑的看着黑袍人,却见对方扭头,抬手,掀开了那一直挡着容貌的斗笠。
“哦?放你出来作甚,你在里面待着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可是尊者这里的人不是都是祭祀用的吗?我,我还要助您离开秘境呢。”
心中寒意渐起,李舍青惶恐至极,这人,不会是想将他也一起献祭了吧。
可明明,明明叔叔说了的,他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放心。”黑袍人安慰道:“本尊自然不会杀了你的,本尊可答应你了叔叔,要好好地,放你回去。”
那张脸转过头,只一眼,白书甜便认出来了。
此人,正是那日在街上摆摊的老者!
想是用了什么遮掩的秘法,才隐藏了身为魔族的魔气,没有被各位长老所察觉。
“哈,哈哈,那尊者不如放我出来?想必我也能帮上什么忙不是?”
李舍青还试图在挣扎一下,就算是得了此人的保证,可在这笼中待着,总归心里难安。
黑袍人笑笑,不再答复,既然还有时间,他也打算发一发自己的好心。
步伐转向白书甜所在的角落,缓步走进。
“啊!是你!”
槐欣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黑袍人没有否认。
“对,是本尊。倒是没想到,我们倒是有几分缘分。”
那日围观几人之间的战斗,都是实力不错的小家伙,只可惜,他们却是对立面,若是在以前,说不定他还会起爱才之心放她们一马。
只可惜,当下不可能。
槐欣难以置信:“可是,你当日护住了那些凡人,看着并不像是一位魔族……”
“不过是为了防止事情闹大,本尊的踪迹被察觉罢了。”黑袍人随口道,人命并不值钱,可若是死了不少人,到时难免会有人出面调查。
为了不影响计划变动。
护一下,算不得什么。
这下槐欣也沉默了。黑袍人没在理会,打开了牢笼,将白书甜一把抓了出来,掐着她的脖子。
这一举动,让周边的几个笼子内的人都动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
“放开她!”
“放开白师姐!”
原本缩着的妄也捏紧了拳头,那双眸定定地看着黑袍人掐着她脖子的手,暗流涌动。
黑袍人挑眉,看着安静不挣扎的白书甜感慨道:“你,倒是招惹了不少好少年啊,这些里哪个是你的相好?”
八卦是每个人的通病,但“算了,本尊问这些做什么。”
白书甜因为窒息脸色涨红,她由着黑袍人将自己带到了血池边,人被丢在地上,喉咙的疼痛引的她不断的咳嗽。
但她顾不上自己,抬头看向那被牢牢束缚的唐豆豆,眼眶泪水不断的打转。
“豆豆。”
“你们姐妹情深,虽然这丫头给我弄出不少动静,但本尊心善,就让你们姐妹二人再见一面,在祭祀开启之前。”
面前的少女,紧闭着双眼,脸颊上两行干涸的血痕,皮肤惨白满是伤痕,原本完好的衣服也破的不像话。
小巧的她,被悬挂在巨大的血池中央,总是整齐梳着的两股辫子也散了一根。
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恍惚的抬头,耳朵偏向这边,小心的试探。
“姐姐?是,姐姐吗?”
“姐姐是你吗?你在这里,是谁,是他带你来的吗?!”
铁链下的唐豆豆再次开始了挣扎,勒紧皮肉,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近乎透明。
“魔族!你放了她!你放了姐姐!听到没有!”
白书甜情难自持,看着那扎进她身体的倒刺,声音无比沙哑:“别动,别动,我没事,豆豆我没事。你不要在动了。”
“姐姐,你没事……”
唐豆豆听话的停止了动作,瘪了瘪嘴,血泪从双目流淌而下。
她喃喃的道:“我好疼啊姐姐……姐姐,头发,头发散了,你送我的缎带不见了,怎么办啊……”
像是孩童遇到了可以信任的家长,委屈的诉说,却又恐慌的不知所措,声声如婴啼,听的白书甜的心都碎了。
“姐姐,对不起,都怪我害你来到这里。对不起,我好疼,我想回宗门,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让温阳让你,你本不该来的。可我只是想让你陪着我,也希望姐姐能找到适合的机缘,出门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