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搜到好几个同行总结原著和改编剧之间区别,这才确信黄莺说得是对的。
这脸真是丢大发了。
俞米暗暗发誓,明天开始,必须抽时间把初中语文必读名著从头到尾再看一遍。
她上一次读这些书,还是做学生的时候,细节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黄莺能一眼发现问题,可见她对必读名著的细节滚瓜烂熟。
看来在教材研读上,自己还差的远。
俞米沉浸在争强好胜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已经放下对黄莺的防备,语气略带撒娇地发起牢骚:“你要早说,我就让他们今天晚自习再写了,怎么着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改的我真是屎里找金子,没被闪瞎却被臭死。”
试卷一出完,黄莺就立马发给检阅人审核,隔了两天文印室才打印好,那会组里人都忙着准备职称材料,卷子全堆文印室没人管。
黄莺只能自认闲人,抽午饭时间把它们搬回大办公室。
当堂练、复习案、模拟测试卷,一共六份,每份九百张,加在一起真的很重,上下楼梯爬的她腿软。
若把它们全堆一块,让同事自己拿,肯定会出现有人拿错导致其他人缺试卷的现象。
黄莺领着自己两个班的课代表,趁大课间跑操,一起蹲在办公室数试卷。
每一份练习都按六十张一份,各数十六份,再挨个送到对应老师办公桌上。
至于这份第9周测试卷,她在群里发答案的时候,就特意注明了试卷难度和考点范围,并建议测试时间40分钟以上。
俞米没印象,大概是因为入职后,一直拿自己当对手看,以至于关系不亲密。
时间久了,各种小事堆在一起导致心底有疙瘩,故意忽略了她的群消息。
这种规避性的心理现象很常见,没有健康不健康一说,黄莺很能理解。
她不反驳,全盘接收俞米的牢骚,直起身说:“好,下次我一定提前说,六点了,你是不是要下班?”
一听下班时间到了,哪怕还有几张就批完,俞米仍旧立马丢下笔,抽了张湿巾纸擦擦手,背上挎包作势要走。
王强被黄莺打岔,以至于硬生生憋了一口气,眼下怎能心甘情愿任由俞米就这么下班,赶忙叫住她。
“就剩几张,干嘛不改完再走?”
“下班啊,明天再改不行?试卷又不会自己长腿跑了,着什么急。”
俞米理了理微卷的长发,莞尔一笑。
“加班谁给我发工资?校长,还是吴主任,或者王老师你给我发?”
“想得美,哪来的加班费。”王强非常自豪道,“咱们是人民教师,是塑造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嘴里不要总谈钱啊钱的,少一点功利心,多讲讲爱与奉献。”
俞米当即嗤笑:“别别别,王老师,您千万别给我戴高帽,这工程师有您就行,您一个顶一百。等您退休了,省教育厅的厅长肯定亲临一中给您发锦旗。我就一俗人,我要按时下班,再见!”
王老师还待继续辩驳,俞米已经跨出了办公室,他只能张着个嘴往赵辉看。
俞米虽然年轻,但家里有后台,赵辉不愿意得罪她,不搭王强的腔。
王老师只好闭嘴。
没几分钟,俞米却又慌慌忙忙跑回来,嘴里不快道:“刚刚只顾讲废话了,竟然忘了拿车钥匙,真是的,浪费我大好青春。”
王老师偷偷抬头,没接话。
俞米甩了甩车钥匙,车标被白炽灯照得晃人眼,这个动作背后蕴含的意味过于明显,王老师别开脸,神情有些愤懑。
俞大小姐也不在乎他的这点愤,特意绕道走后门,停在黄莺工位前,歪头和她搭话:“你这一大堆填的啥?”
“学生家庭信息确认表,还有成绩……”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俞米戴上墨镜:“嚯,领导屁事真多,班主任好惨。还好我水平一般,做闲人的感觉真好。”
她并非真想知道黄莺在干什么,甚至都没看清表格眉头除了一中校徽,还有珅氏地产的标识。
她只是想通过和大忙人黄莺的对话,顺带阴阳王强这个大闲人,天天到点不下班,非要留在办公室装大佛,指点江山。
见目的达到,俞米便头也不回,高高兴兴下班了。
外人看来,黄莺从头至尾都在埋头填表,安安静静,似乎压根没反应过来自己被俞米当枪使。
实则她心里明镜似的,只是乐意装傻罢了。
装傻也是一门技术。
为了那一天的到来,她已经努力装了一年多。
好在快了,还剩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之后就是大限,只要熬过去,一切将会落幕。
黄莺眼底暗潮涌动,视线落在桌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角落里有一个三年年历,明年的新历上有两个非常显眼的红圈。
第一个圈是1月15号,第二个是1月22号,分别是上辈子的俞米和黄莺的祭日。
俞米跳楼自杀一周后的早上八点,是她的下葬礼,黄莺提前请好了假,却再没有机会去了。
因为她没能活到那一刻。
那天凌晨三点,为了替各位领导写材料,她被迫连续熬夜,猝死在女寝值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