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晴屈起胳膊将罗山椽顶开,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罗山椽无辜地瞪大眼,摊开双手辩解:“我也没说啥呀!”
妮子摇摇头,将碗里的饭重新往嘴里扒。她呛了几粒饭在气管里,此时根本无法顺畅呼吸,越是往嘴里塞,就咳得越厉害。
晴晴也顾不上干净了,捏住妮子的下巴,从她嘴里把饭扣出来,混着口水的米饭湿哒哒地落在桌上,也挂着几粒在妮子的下巴上。
棉柔巾从左侧递来,晴晴一抬头,发现是始终沉默地坐在一边的洛淅,正在拿棉柔巾轻柔地擦掉妮子下巴上的米粒。她正准备说话,右侧的陈锦又猛站起来,从洛淅手里接过纸巾,三下五除二,将妮子的脸擦得干干净净。
陈锦看了几眼,发现不对劲,立马抱起还在拼命咳嗽的妮子,让她悬在半空中,胳膊抵着她的肚子,手有规律地拍打她的后背。
折腾半天后,妮子终于猛咳一声,混着米饭碎的一颗小骨头,从她的嘴中咳出,另外呛进气管里的米粒,也陆续随着鼻涕一块儿冲出来。
陈锦一阵后怕,将妮子放回凳子上:“你差点把自己呛死知不知道?”
妮子顶着脏兮兮的脸,沉默着,死死顶着碗中那块褐色的鸡肉。鸡肉的骨头被酱油浸透,已经发黑,在碗底静悄悄的待着,妮子看在眼里,却觉得那似乎就是大黑的骨头,或者是斑斑,或者是大狸。
她很喜欢大狸,只要见到了,就会跑去给它拿好吃的,攒下来的火腿肠、大黑啃了又啃的大骨头、甚至是一袋保质期只有21天的纯牛奶。大狸给什么吃什么,拿那根骨头当磨牙棒,抱着在地上打滚。
但大狸也是只有脾气的猫,它见到二叔拿棍子要打妮子,即使带着身肥肉,也要扑上去给二叔一爪子。
从那时起,二叔就极为讨厌大狸。
妮子想来想去,她双手发抖,看着罗山椽和陈锦关切的目光,哇得一声又哭出来。
“对不起,小、小叔叔……对不起……”她抽噎着说。
“咋了咋了,受什么委屈了?”罗山椽蹲在妮子面前。
妮子却头一转,跳下凳子,跑到了洛淅身后,哭得声音都含糊不清:“昨天,爷爷说是鸡肉,他今天说猫肉,我吃了。他讨厌大狸,大狸找、找不到了。”
她说的话颠三倒四,已然是有些晕头了。
洛淅扶着妮子肩膀的手猛然抓紧,他眉头皱起,求证的视线投向陈锦,却见陈锦也眉头紧锁,两步走来自己面前,蹲下身将妮子拉出来,严肃地问:“你说什么?”
他冷脸的时候眼睛被眉骨投下的阴影遮住,一片阴灰下,瞳孔射出的冷光直直地射向妮子。妮子害怕地后退两步,眼泪吓得都不敢落下,畏怯道:“我、我、我……”
她被陈锦吓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结结巴巴地重复着话头,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罗山椽和晴晴都愣在一边,回神后一个拉开陈锦一个抱起妮子,匆匆将两人分开。罗山椽打着圆场:“她不知道被二叔怎么吓了,锦狗你先别吱声,让她缓缓。”
洛淅紧紧握住陈锦的手,指甲甚至微微陷进陈锦手背,刻出几道月牙形的痕迹。陈锦摩挲着洛淅的手,安慰着他骤然紧绷的情绪,将他挡在自己身侧。
陈锦深吸一口气,耐心问:“别怕,我不是跟你发火,你跟我说你爷爷干什么了,我给你出气。”
妮子坐在晴晴怀里,胆怯地发抖,说话也不利索。陈锦拉着洛淅的手,微微上前一步,却又被罗山椽按了回去。
陈锦侧头瞪罗山椽一眼:“你又干什么?”
罗山椽双手合十朝陈锦拜拜:“哥算我求你,你先别发火,别吵架别打架,带着小淅哥先回去吧,我跟晴晴问清楚了打电话跟你们说。你在这我真怕你抄起板凳就砸二叔脑门上了!”
晴晴小声嘀咕:“是啊是啊,我跟妮子亲,我问清楚再跟你说,她哭成这样说话也不过脑子,估计不是你想得那样。”
陈锦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冷静道:“这有什么好误解的,大狸怎么了直接说不行吗。”
“冷静冷静!”罗山椽大吼,求助的目光投向洛淅,“小淅哥你先把陈锦拉走吧!不不不算了算了,你也不是啥特别冷静的人,你俩就一块儿回去行吗,我问清楚了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陈锦冷哼一声,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拉着洛淅头也不回地离开。
妮子被晴晴抱着,看着陈锦和洛淅的背影,含在眼里的泪水在睫毛上悬挂许久,随着一次眼皮微颤,终于还是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