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迷茫地抬眼,看着眼前的人,它的翅膀颤动,想逃走,却贪恋此刻的暖流。
这一刹那,捉摸不透的爱再次迸发。谁能说得清楚明白,连陈锦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洛淅也不明所以地接受。
主动和被动的两个人都慌乱地收回视线,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擦擦嘴,拿着肥鸭打趣。
陈锦说:“哈哈哈哈这个鸭子真软……啊不是,真胖啊——”
洛淅点点头平淡地嗯了一声。
陈锦又说:“那什么,你喜欢吃软烂的鸭肉吗?喜欢我就拿高压锅去压,不喜欢咱们就把汤架在炉子上慢慢炖。”
“我都可以,你看着来吧。”洛淅垂眸看着自己被扣红的手指,他刚刚一直在逃开和留下间犹豫不决,最后手都快抠烂了也没决定好。
陈锦将肥鸭重新提起,扶着洛淅从草垛边站起身,探头看刘老金没有跟出来大呼小叫地找肥鸭,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这口气似乎也为掩盖他慌乱的内心,他一路不敢和洛淅说话,心里还在拼命回味刚刚的亲吻。
完蛋了……
这次是真完蛋了……
怎么又亲上了呢?
陈锦在心里怒骂自己不争气,但看见洛淅在月色下颤抖的睫毛,他没法心如止水。他的心跟一汪明镜湖似得,连蝴蝶翅膀煽动的风,都激起他内心的层层波澜,而涟漪久久不熄。
他是小溪、是小雨、是小蝴蝶,我凭什么不能是小溪边的石块、被雨水打湿的石洼、让蝴蝶歇脚的峭壁。陈锦想。
想到这,他将鸭子随手扔到一边。
一声闷响后,肥鸭认命般趴在地上,而陈锦按住洛淅的肩膀,猛的同洛淅嘴对嘴撞在一起。
这一下撞得结实,疼得洛淅眼冒泪花,几乎是瞬间他的眼泪就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
陈锦也疼得不轻,但他咬住洛淅的下唇,将舌尖伸进洛淅的嘴中,同那柔软的舌头交缠。
“唔——嗯、滚开……”洛淅含糊不清地说。
陈锦松开洛淅柔软的舌头,喘着粗气,捧着洛淅的脸颊,将额头抵在洛淅的额头上,闭上眼不敢同洛淅对视。
他不敢想自己做了什么,竟然真的脑子一热就把洛淅按在怀里亲。
“我们还能做兄弟吗……”陈锦开始思考最坏的结果。
或许不用等到夏天结束,他马上就会和洛淅分道扬镳,此生再也不能联系。
想到这种可能,他急得头发丝都炸了起来,焦躁地看着洛淅,那双狗狗眼中被焦虑笼罩,显得灰扑扑又没什么精神。
洛淅看着急得炸毛的陈锦,伸手按住自己的左胸。那里有一颗滚烫的心脏正在为一个人疯狂跳动,恨不得冲破胸膛呐喊出那三个字。
这是爱吗?洛淅茫然地捂着胸口,感受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
外婆在每一个雨夜陪着他回家时,他以为爱是酸苦的、要咽下的眼泪,要承担、隐瞒,不能让爱他的人也和他一样难过。
翠奶奶毫无所求地照顾他时,他以为爱是付出,是我爱你所以我会听你的话,我要用力回报你的恩情。
再往前数很多年,在他还很小很小的时候,父母举着玩具在他面前笑嘻嘻地说“小宝真厉害”,那个时他或许认为爱就是笑容。
面对陈锦时,他的心脏跳得狂躁,他身体里每一寸骨骼都颤抖,血肉叫嚣着“我爱你”,大脑却对爱的定义依旧模糊不清。
他想逃开陈锦炙热的怀抱,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雨幕中,可刚一抽离,便感觉心口的刺痛,寒冷从脚底升起,直击灵魂。唯有紧紧拥抱住陈锦,他才能感到自己还鲜活着,还没有成为一颗将枯死的树。
于是他紧紧抱住陈锦的腰,将脸贴在陈锦胸口,侧耳听着与自己心跳同频的那场震动。
“可以。”洛淅的声音小得快被蝉鸣压过去,但在陈锦耳中无比清晰。
洛淅在说:“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
“嘎——嘎——”肥鸭趴在一边,适时地配上两嗓子破铜锣的声音,将陈锦从震惊中喊醒。
“当然!当然!”陈锦一把抱起洛淅,搂着他在原地转圈。
陈锦大声笑着,洛淅搂着陈锦的脖子也在笑,眼角溢出的泪水顺着陈锦的脖颈渗进灰白色的短袖上衣。
眼泪的酸涩被洗衣粉的柠檬味冲散,洛淅抬头同陈锦继续接吻,他脸颊的泪滴被陈锦吻去,眼眸中残留的灰败也缓缓消散。
外婆,这也是爱的一种吗?
我不知道,我想试试。
他于心中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