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找椅子,直接坐在洛淅床边,身上还穿着白天那件老头背心。他夏天总是穿各种颜色的背心,大多数是灰白黑,偶尔加个薄外套,裤子永远是黑的灰的,基本整个夏天都不带变样。
洛淅的衣服则多的多,但他淋雨回来后脱掉湿透的衣服就直接钻进被子里,直到现在也没穿上衣服。陈锦将微微拧干的毛巾重新搭在洛淅的额头,转身去衣柜里找出套纯棉的短袖和短裤,准备给洛淅套上。
洛淅十分不配合,也不愿意让陈锦掀开被子。他温度降下些后人就清醒了不少,只是眼睛烧得又干又涩,睁开时总觉得眼睛里的黏膜都被烧干,刺挠得难受。
“陈锦?”
“醒了?”陈锦用胳膊撑开短袖上衣,趁着洛淅还迷糊的时候罩着他的脑袋就套下去。
洛淅被劈头盖脸地罩住,挣扎的声音都变成了闷哼,等陈锦找到短袖的领口解放洛淅时,他已然被弄得晕乎乎的找不着方向。
陈锦大手揉揉洛淅的头发,将掉在一边的湿毛巾重新扔回盆里。
“头还疼不疼?”
洛淅晃晃自己的脑袋,依然明显地感到眩晕和闷痛,于是他无精打采,诚实地说:“疼。”
“再量一次体温。”陈锦甩甩温度计,递给洛淅。
洛淅夹好温度计后看着自己身上穿好的衣服,似乎是想起方才高烧时说的梦话,尴尬地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被子里捂死自己。
陈锦这时候倒是不想嘴欠,但又忍不住,把短裤扔给洛淅:“你平常裸睡啊?比我还裸,我好歹就光个上半身。”
“没有……”洛淅抓着自己的白色短裤,心想发烧怎么不把自己烧死,“是因为,刚刚发烧,所以没有穿。”
“饿不饿?”陈锦突然问。
“什么?”
“从中午到现在没吃饭吧,饿不饿,想吃什么?”陈锦从洛淅腋下抽出温度计,“37度6,还是有点烧,明天早上要是没退烧,就带你去诊所吊水。”
陈锦将温度计插回小盒子里,蹲在一边重新拧干水盆里的毛巾,叠好后压着洛淅躺回床上,将湿毛巾搭在洛淅额头。
“想吃什么?还是喝点热水?”陈锦问。
洛淅吸吸鼻子,伸手摸着自己额头上顶着的毛巾,微微凉意从皮肤渗进他的身体,驱散脑海中灼热的昏沉,让他的思绪清明不少。他看着陈锦,突然特别想喝红糖姜茶,于是也小声地说:“想喝红糖姜茶。”
洛淅的声音小,陈锦只好俯身,将耳朵贴近洛淅的嘴唇:“没听清啊,再说一遍。”
温热的气息拍打在陈锦耳边,洛淅的声音和他现在的人一样,像病殃殃的蝴蝶,柔软的翅膀拂过陈锦的耳朵。
“想喝,红糖姜茶。”
以往天气冷了或者换季的时候,外婆总是挑时间煮一锅红糖姜茶,和洛淅两个人边看电视边泡脚,喝光一整壶姜茶。甜润的红糖中是生姜的辛辣,但并不刺口,反而因为这份辛辣让红糖汤更显得温润,喝进肚子里整个身体都会暖和起来。
陈锦倒是没喝过这东西,他最多是小时候吃过红糖鸡蛋,长大也就不吃了,心里头觉得那玩意是给小孩吃的,即使翠奶奶做好了他也不喝,全都让小侄子们分掉。
他也搞不清楚红糖姜茶要怎么做,凭着感觉往锅里倒了两大勺红糖,用水煮开后切下去半根姜又煮了十分钟,等到姜味连锅盖都盖不住后,他才端着半锅红糖姜茶往碗里倒。
锅里还剩下点汤底和姜片,陈锦试着夹住一筷子姜送进嘴里嚼:“没啥姜味啊,是不是这嫩姜不行啊?”
他也不管了,将那一碗红糖姜茶端进大锅里闷着保温,转头洗干净锅又放红糖煮水,从院子里放冰箱的小房间里摸出来两个鸡蛋打进沸腾的红糖水里。嫩白的蛋白在深红色的糖水中翻腾,等到蛋黄凝固但尚还柔软时,陈锦开盖关火,心满意足地将红糖鸡蛋倒进碗里。
“还是这个做的顺手。”陈锦满意地点头。
他端着满满两大碗糖水,小心翼翼地穿过屋檐,避开院子里的雨幕。瓷碗导热性好,陈锦被烫得龇牙咧嘴,担又怕走太快碗里的糖水撒出去,只能上几阶台阶就放下碗甩甩手,最后一咬牙端进二楼。因为腾不出手敲门,便直接用脚踹开了洛淅的房门,大叫着烫烫烫,把两大碗糖水都放到洛淅的床头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