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抱着他的手哭了一场,听的人肝肠寸断。
哭了不知道多久,将军极有耐心的用手挡着他的脸,一动不动。
哭完了,李岩一擦眼睛,睫毛上还带着晶莹的泪珠,脏兮兮的衣袖在带着灰的脸上一擦,擦的脸花的像只猫。
“哭完了?”将军威严的看着他:“我告诉你,如果你考虑好了要跟我走,就要彻底的忘记过去。”
离言安静的听着,眼神中满是坚定。
将军十分满意:“从今天起,你就不叫李岩了,就叫……离言!”
“是,离言记住了!”
……
将军戎马一生,年轻的时候爱过一个女子,然而女子没有等到将军回来。
将军再没有爱上过别人,孑然一身。
将军的府邸很大,却没有几个人,年轻时收了几个徒弟,现在也都成了独当一面的大将。
离言进了将军府,成了将军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也成了将军府的小公子。
外界慢慢的传了出来,有说小公子是将军私生子的,有说将军原配夫人在乡下生了个儿子,现在这个小公子其实是将军的孙子。
将军一句不承认也不否认,随着外界去猜,只管自己宠着这个宝贝徒弟。
徒弟很聪慧,将军教一招就学一招,闲暇时就研究招式的破解,没几年,居然也能简单的跟将军对上几招了。
将军老了,慢慢也开始向往着安逸了,然现在国家危亡,内忧外患,将军没有办法撒手不管。
战事不再吃紧的时候,离言渐渐长大了,冠礼过后,将军送了他一柄弯刀。
刀身通体黑色的,入手润和,刀刃闪着寒光,像是木头,又像玄铁。
离言兴奋了一整天。
夜里,将军一番深思熟虑,将离言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将军穿着便衣,脱了铠甲,面上浮现出疲惫与老态。
“离言啊,”将军闭着眼睛:“你也跟了我不少时间了……”
“师父要赶我走吗?”离言单膝跪地,从小养成的沉默性格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当然不是,为师老了,也该卸甲归田,颐养天年了,你小时候的话你还记得吗?为什么要跟着我。”
“记得,”离言咬字清晰,语气沉稳,不似从前,带着激荡的愤恨。
“为什么?”
“杀狼!”
“我明天会向圣上递折子,自请卸甲,你,来接替我的位置吧。”
“不!”离言拒绝的干脆利落:“师父,我想从一个小兵做起。”
将军愣了一瞬,却是欣慰的点头。
第二天,将军辞去了朝中职务,遣散了家仆家奴。
将军一生清廉,总共没有多少家财,当初战事吃紧,他变卖了部分散给灾民,如今国泰安康,他得的赏赐与荣誉也全都留给了离言。
最后的最后,将军难得私心一把,以一身军功换的离言在朝中的仕途与安宁。
将军背着包袱从城中走过,不负此前的死气沉沉,周遭环境向好,百姓脸上也带着笑意。
离言送走了将军,最后给将军叩了头。
养育之恩何以为报?
唯有以性命未报。
……
离言慢慢的成长起来了,仅仅几年时间,离言成了朝中大将。
战乱时期,回回安静不得几年,朝中形式每天都在变化。
离言带着军队,战无不胜,慢慢的有了“战神”的称号。
一个人再骁勇善战,也阻挡不了一个国家的覆灭。
螳臂当车,哪怕螳螂再努力,车也不会有一瞬的停止。
大军压境,直逼城门。
接连打了三天,然而却始终接近不了城门。
这天,敌军居然没有出乎意料的没有攻击。
敌军大阵停在原地,慢慢的将一个捆在十字刑架上的人推了出来。
离言站在城墙头上,皱着眉头看着那个人。
敌军首领拿着马鞭,狞笑着指着城头:“离言,你且看看这是谁!”
马鞭挑起那人的下巴,花白的头发分开,露出了脸。
“师父!”
“将军!”
所有的将士都愤怒了。
“离言将军,你号称战神,现在这个人你不会不认识了吧。”
敌军首领有些沾沾自喜:“赶紧打开城门投降,我可以饶他不死!”
离言的手指几乎扣进墙里。
“离言!”老将军的声音嘶哑,喉咙中似乎有一大口浓痰堵着。
他身上血迹斑斑,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每一张嘴,嘴角便有血迹溢出,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些天受了多少苦。
“你敢放下手里的兵器!我就是死也不会瞑目,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师父!”
“离言!”老将军哆嗦着嘴唇,语气威严依旧:“给为师个痛快吧!”
离言眼睛中蓄着泪水,咬破了嘴唇,却始终没有一滴泪流下来。
他慢慢的跪了下来,对着自己的师父认认真真的叩了个头。
站起身来,抹掉眼中还没有流下来的泪水,拿过身后的弯弓。
弓是老将军送的,箭术是老将军手把手教的,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羽箭搭上弓弦,拉满成圆月,瞄准了自己的恩师。
老将军嘴角带着笑,看着那支羽箭刺中自己的心脏,穿透自己的胸膛。
老将军带着笑意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