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元删掉了所有的路雅的联系方式。

他的手里几乎没有任何关于路雅的东西，只有钱包里的那张照片。

星光桥上风有些大，林靖元将照片拿在手里，眼睛里只有远方。

手机响了起来，林靖元接起，路雅的声音传了过来。

“靖元……你在哪儿？”

电话对面嘁嘁喳喳的说话声实在烦的很，林靖元拧着眉挂掉了她的电话，又将电话拉黑，想了想，拆了电话卡扔进了水里。

照片被一点一点撕碎了，掉进水里很快就看不见了。

天逐渐晚了，林靖元回到自己的公寓，思考着准备要搬走了。

清晨，林靖元还正睡着，门口几声敲门声扰的人心烦意乱。

林靖元头发蓬乱的打开了门，门口，路雅的眼眶红肿我见犹怜。

“靖元……”路雅的声音似乎有些惶恐。

林靖元轻歪着头，打量了她许久，似乎是才想起来她是谁，颇有些疑惑：“你……有事吗？”

路雅打量着要进门去，却见着林靖元扶着门框，似乎并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

“靖元……”路雅低着头，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

林靖元看着她的样子，忽然笑了一声。

这一笑声惹得路雅有一瞬的错愕，她很少见到林靖元笑，偶尔见到的几次，要么敷衍至极，要么假的要命。

“你，笑什么？”

林靖元倚着门框站定，低头瞧着路雅耸动的肩头，到底是没捉摸出来她的用意。

路雅哭了半天也没见着对面有什么动作，遂泪眼婆娑的抬起了头，却见着林靖元目光涣散，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靖元？”路雅又轻轻叫了他一声。

这一声叫回了林靖元神，他抬起眼来，嘴角带着轻轻的温和笑意参杂着几丝带着不耐烦份厌恶：“所以，你今天又应了什么赌约了？”

赌注二字听得路雅心头一颤，几乎以为他知道了什么。

林靖元见她的反应，愈发觉得有些烦，非常想将她快些打发走：“当初你来找我，不也是因为你们之间的赌注吗？”

他抬起手，迅速而轻巧的抽出了路雅兜里的手机，速度快到路雅来不及反应，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

手机上正是通话界面，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嘈杂的说话声，随后有人“嘘”了一声，又再次安静了下来。

林靖元没有挂断电话，他将手机还给路雅：“所以，对面又是谁呢？你那几个朋友？或者方志洲也在对面？你今天又是来做什么的呢？让我猜一猜，是想看我分手之后的狼狈样子？生气？或者歇斯底里？”

路雅有些站不住了，她晃了几晃，蹲下了身子，她抬起头，林靖元正扶着膝盖弯腰看他，眼神中的冷漠有些刺痛她的眼睛。

“靖元，”路雅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流失，她手忙脚乱的挂断了电话，迟疑着问出萦绕在心头的，也是他们今天赌约的一句话：“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林靖元有些疑惑她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他站直了身子想了想，还是回答了她：“是啊，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语气中的理所当然惊愕的路雅一时哑了口，那边林靖元还在继续：“我从一开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说过，我不喜欢你，我不会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路雅肉眼可见的有些着急。

林靖元似乎烦闷的很，这种烦闷从他认识路雅后就一直郁结于心，如今终于不想忍了，想要将它们通通发泄出来：“因为，很烦啊。”

“你觉得我烦？”

“不是你，”林靖元捏捏眉心：“是你因为一个赌约来纠缠我这件事情，很烦。”

他复又低头看她：“我承认，在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确实有过一瞬间的心动，但只是一瞬间，因为那一瞬间的你和我记忆中的那个人很像，像到我以为你就是她，可是这一瞬间过后，我就发现你不是她，也不再像她。”

“只有你自己以为，你成功了吧？”

路雅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你怎么会……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你送我的那些东西……你……”

“你应该发现了吧，”林靖元继续道：“你要的那些东西，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普通学生的消费水平，可你从来没有想过，我该怎么负担这一切。”

路雅哑着声音道：“你，不是富二代吗？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他们都是这么说的，那么骄矜孤傲遗世独立，他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才对。

“我不是什么富二代，我是个孤儿，”他的目光从盯住了闭合的电梯门，电梯里，一只吊死鬼的脚晃晃荡荡的在电梯门上穿进穿出：“我只有师门，没有家人。”

他收回目光，淡漠的看着路雅：“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确实很有钱，所以花在你身上的那些我并不在意，只当是花钱买安静而已。”

路雅忽然想起了林靖元同意和她在一起的场景，眼睛中的淡漠与烦躁同现在如出一辙：“我答应你，但是我不喜欢你，什么时候你想走了，说一声就行，但是如果你愿意，我会对你好的。”

他信守了承诺，一直对她很好，好到她以为他真的喜欢上了自己。

她得意洋洋，甚至遏制不住自己也有些心动，这份心动化成了一根刺，这一瞬间扎的她的心有些密密麻麻的疼：“所以，就是因为这样，你连抱我一下都不肯……”

林靖元的声音还在继续，他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的恶毒：“我不在意在你身上花费的金钱和时间，也不在意你们背后对我的诋毁和嘲讽，如果能让我安静的做自己的事情，被说是傻子又有什么所谓呢？”

他低下了头，路雅只觉得他的声音中带着寒气，冰的她浑身发抖：“但是，你们不能真把我当成一个傻子。”

路雅瘫坐在地，半晌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你一直，都在把我当替身？”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谁的替身，你就是你，仅此而已。”

他想了想，又继续道：“不过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如果你把我当做一个恶人，这样会让你好受一些的话，那么就随你去吧。”

他再次俯下身子：“路雅，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谁也不要再说谁了，马上就毕业了，从此山高路远，我们再也不见了。”

他往屋里走去，明明总是一副冷漠表情，路雅在这他的背影中看到了些许的欢快。

身后的路雅挣扎着爬起身：“靖元，你透过我在看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那个让你总是在背包的侧兜中塞满棒棒糖的人吗？

林靖元的脚步顿住，他觉得自己今天已经说了太多的话，耐心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因而开始有些烦躁。

“路雅，如果你一直这样，那我就要起诉你归还我送你的所有东西了。”

路雅瞬间闭住了嘴巴，房门“咔哒”一声关上，路雅跺跺脚，终究是不甘的离开了。

……

路雅和方志洲到不了最后。

林靖元早就为路雅算过，命运不怎么好。

他和她在一起，除却了她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太过相似，除却了避免麻烦，也是抱着想拉她一把的想法。

林靖元想起来二人相识的那天，鹅黄色连衣裙结结实实的撞在他的身上，书本散落一地，她抬头一笑，那一瞬间让林靖元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仿佛回到了十三岁那年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