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战纾选择将自己沉溺在题海中,刷题是最好的麻醉药,只有不断的将题干喂给大脑,才能麻痹自己,堵住回忆,熬过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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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春总是来得迟一点,悠闲的不与世间春色相争。
下过雨后又像加入了催化剂的化学反应,不到一周就齐开争妍,万类竞绿。
校园外的梨树林,成片的梨花竞相绽放。
战纾和盛归每日在那片林中待的时间更久了。
偶尔赶上一场春风,梨花受不住风的撩拨,就洋洋洒洒的落下花瓣,宛如一场春雪,漫天的莹白,清而不冷。
于是,湖中也飘着一片片花瓣,引得游鱼浮水,争出圈圈涟漪,也要赏一赏这满园春色,却又在雀鸣中惊得翻身入水,又是一圈圈涟漪。
战纾和盛归肩并肩坐在木椅上望着湖面上不时的点点涟漪,盛归将手覆在战纾的手上,已经进入五月了,战纾的手依旧凉凉的,怎么捂都捂不热。
战纾伸手接下一片花瓣,“你知道有款酒叫梨花白吗?”
“没听过诶,在哪里买?”盛归看着她掌心的梨花花瓣。
“我也不知道,我在电视上看到的。”战纾吹起那花瓣,转头看盛归,“就是好想尝尝,不知道喝起来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梨花香?”
风乍起,掀起一场梨花瀑布,落英翩飞,晴雪缤纷。
战纾巧笑嫣然的置身于这场摇曳花雨中,阳光透过枝桠形成光柱映照在她随风摆动的发丝上,带着斑驳,为她蒙上金色的纱。
万籁俱寂,盛归明明没喝酒,却感觉醉醺醺得心荡漾。
他喉结滚动,那晚过后,战纾似乎更爱朝自己笑了。这算是回应吧。
这么想着,他一只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扶上她的脸庞,脸庞慢慢的带着点试探的贴近。
彼此呼吸缠绵,他微微偏头,擦过她嘴角,生涩的在脸侧轻轻一点。
一触即离,却在梨花凛冽间醉得更甚。
战纾睁大双眼,她不清楚自己刚刚隐隐兴奋又失落的心情是怎么回事,手指抿过还带着对方余温的皮肤。
眼神不经意扫过手腕上的手表,腾的站起身。
盛归还在回味刚刚的吻,和想象中有些不一样,战纾的嘴角的裂口结了痂,所以带着点粗糙,脸也冰冰凉凉的。
此时被战纾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心脏又是漏跳了一分,他捂着胸口平复心跳,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怎么了怎么了?”
“快起来,你晚自习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了,不跑起来就要迟到了。”战纾一把拽起盛归,也不管他还反应没反应过来,率先往学校跑去。
盛归反应慢了半拍,跟着战纾在马路边狂奔。
跑到一半,一辆在马路边停泊的车突然亮起尾灯,向后方倒退。
“战纾!”盛归在身后焦急的喊了一声,车里喇叭声也开始刺耳的鸣叫。
然后,盛归看见,战纾一个拧身,一脚发力弹跳,敏捷的蹦到了一侧的马路台阶上,提早一秒躲开了车轮。
“别担心,它撞不到我的。”战纾仰头看着天边的火烧云,张开双臂,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跑,语气罕见的张扬,“你快点跟上我啊。”
盛归受到了一个又一个惊吓,脚步有些绵软,被落在后边。
“你刚刚吓死我了知不知道!我腿都软了!”
大概是盛归语气带着点羞愤,战纾的笑声又顺着风吹来。
粉紫色的天,空旷的街,前方是张开双臂笑声晴朗的她,盛归落在她身后看着如此鲜活的一幕,默默祈愿时间停在此刻。
可惜时间不等人。
和战纾在校门口分别,他掐着上课铃冲进教室。
“你干什么去了,喘成狗样,脸也那么红。”何樱朝坐在讲台上查人数的桑淮雨看了一眼,“刚刚桑淮雨还在问你和王芷诺怎么还不回来。”
“我跑回来的能不喘吗?”盛归大口喘着气,拉开衣领挡住半张脸,“王芷诺我不清楚,没见到她。”
“哦,”何樱拿起笔,无意识的将笔帽拔下又扣上,有些遗憾,“我还想着晚上能见到她新买的摄像机呢,她白天那么大张旗鼓的炫耀,我以为晚上肯定能带过来给我们看看。”
“那东西怎么可能随便往学校拿,那么贵碰坏了怎么赔。”盛归按了按跳动的眼皮,无语的反驳。
“也是。”何樱可惜得叹气,见边上盛归已经拿起笔开始计算物理题,挑了挑眉,故作吃惊的没话找话,“你最近挺用功啊,成绩也一直进步,这还是当初那个玩世不恭、三天不被老师骂就上房揭瓦的盛归吗?”
“......请勿cue黑历史,浪子回头金不换,你懂不懂?啊呸,我不是浪子,我这叫幡然醒悟、回头是岸。你现在说风凉话,等我到时候超过你的。”
盛归一边竖着大拇指来回摆动判断着磁场方向,一边不落下风的回怼,“你今天话倒是多,怎么,沈清维这两次也进步了,两天不来烦你,你寂寞了?”
“......”何樱手中一顿,愤愤的拔下笔帽,开始低头做题,嘴里还不忘骂一句,“神经病。”
挨骂的盛归一脸无辜,觉得莫名其妙,想到何樱向来如此倒也懒得计较。
自从有战纾帮忙圈重点,整理总结必要的错题类型再加以针对攻克后,盛归的排名稳步上升。
虽然名次越靠前,进步越难,但高二下这几回考试,盛归都稳定在350到400中间。
更何况,面对已经进入一轮复习的各个科目,考试的知识面覆盖得越来越广,对于盛归这种在高一不怎么认真听课,落下了不少知识的学生来说,能保证名次不往下掉,也算是一种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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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东西总是娇弱,一夜春雨,满树梨花就匆匆携春而去,坠入泥土。
第一节课刚下课,盛归便以大鹏展翅之势趴倒在课桌上,趁着何樱和战纾出去透风的机会将两张桌子据为己有。
还没等盛归闭上眼准备享用这短暂的十分钟,一只手伸过来拉了一下盛归的校服。
盛归烦躁的别过头,只见王芷诺攥着一张明信片大小的纸,站在他身侧,眼神中闪过怀疑、失落、希冀种种复杂情绪。
王芷诺将那张纸推到盛归眼皮下面,小声的问:
“盛归,这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