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琰哪顾得上打趣,挣脱神主的手,翻身就要下床。神主眼疾手快,手掌一翻,将他按回床榻。
“不许去!”说着,神主突然就严肃了起来,手一挥,鉴天镜渐渐凌空浮现,“这是气数,不可扰!”
鉴天镜里正是雁北镇的场景,表面上仍是一派祥和,人们来来往往,街道热闹非凡。可仔细一看,街巷角落里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躺了些许看起来病恹恹的流民,他们脸色苍白,有气无力。虽然恒琰拢共没当几百年的邪神,但是他还是一眼看出了问题。
情急之下,恒琰一个翻身又从床上跳了起来,眼看就要冲出门去。可刚抬脚,却被一股力量死死拉住了。神主虚空一抓一拉,又将恒琰拉回了床上。这回,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皱着眉,肉眼可见的焦急,却苦于被封住了嘴,无法开口说话。他挣扎着,用神力传音神主:“是疫鬼!”
神主回过头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回答:“是又怎么样?这便是命,你不能插手,也无力改变。”说着,神主背过身,纱衣卷起一阵疾风。他走出了恒琰的房间,抬手一挥,房门轰然紧闭,“这门,你暂时就不必出了。这镜子,留给你了。”
恒琰又尝试了几下,神主设下的禁制实在太过强大,他根本挣不开。于是,他开始在心里盘算了起来:丁宁之前把匕首还给了他,那个手镯……怕也是挡不了疫病。
他又看了看镜子里的景象,是冬春交替之际!那条没用的笨蛇怕又在冬眠,之前就没派上用场!
这一通盘算下来……若疫鬼真是随流民来到了雁北镇,那丁宁根本没有可以应付的手段。想到这里,恒琰盯着鉴天镜里的雁北镇,豆大的汗珠滚落到了床上。
可此时在雁北镇的丁宁哪儿知道这些。雁北镇的桃花正开得灿烂,粉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在丁宁肩头,又被他随手拂去。丁宁身着天青色深衣,束发的玉冠在阳光下泛着温润光泽。两年来,他褪去少年稚气,剑眉星目间多了几分沉稳和坚毅。
在街坊邻居的帮助下,他也算是顺利的成年了。大家还特意到庄子里为他庆祝,爷爷的嘱托,他最期盼的事终于完成了,可不知为何,心里却始终空落落的。
之后,他也算继承了父亲的遗志,两年来为镇子重建出了不少力。在他的努力下,镇子比之前繁华了许多,在周围城镇中也小有名气。因此,许多流民为了躲避战事,纷纷跑到了附近。
可镇子上的居民并没有意识到危机将近,只觉多出了很多流民。
蒋家庄门口,阿鹿气喘吁吁跑来,粗布衣衫沾着草屑:“蒋少爷!镇子口又来了一群流民,这……让不让进啊?我们这儿可安置不下了。”阿鹿跑到丁宁面前说着,面露难色。
丁宁望着蹲坐在街头巷尾等待安置的流民,妇女怀中啼哭的婴儿、老人佝偻的脊背,这些画面无不重锤着他的心脏。
丁宁咬咬牙,心里一横:“收进来!收进偏院……”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啊!”眼看着偏院已经挤满了流民,阿鹿急得直跺脚。
“最后一批!这批进来了就别放进来了,在镇子门口搭几个简易棚,施粥,买粮的钱我出,你们尽管去买就是了。” 丁宁语气坚定,眼神中满是无奈和不忍。
恒琰死死盯着鉴天镜。镜中,镇外的流民们蜷缩在草席上,咳嗽声此起彼伏。更可怕的是,几缕黑雾正从他们口鼻中钻出。他咬着牙,拼命挣扎,手腕被神主设下的禁制勒出鲜血,却始终挣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