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练少了。”
“那我再加两组。”
韩晓梅忽然插进她们的对话,“你,你能听见了?”
嗯?
顾贝曼后知后觉,对哦,尹宓的声音没有变成音乐。
说来也奇怪。
以前顾贝曼身边BGM满世界飞的时候,她独独听不见尹宓身上的。
现在满世界的声音顾贝曼都听不见的时候,偏偏又能听见尹宓的。
发现女儿有康复的迹象,韩晓梅大喜过望,甚至捡了一双不合脚的冰鞋,亲自下场给尹宓做示范,甚至训练完了还盛情邀请尹宓一起吃饭。
“以前小曼被锁起来那次,教练就是给你打得电话对吧。我都还没谢谢你呢,不然大家都不知道到哪里找她。”她拉着尹宓的手,上下打量的眼神很是满意,“你只要坚持下去,肯定能拿金牌。”
跳跃好,技术好,性格也很好。不愧是当初他们一眼看中的花滑新星。
顾贝曼还是太小,没发现尹宓的问题不在技术,只是在经验不足。
这样的好苗子只要多上几场大比赛,多顺利完成几次节目,马上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尹宓平常在冰场和在家都没怎么听过这样热切的夸奖,很快就招架不住,被哄得有点翩翩然。
“嘿嘿。”她笑起来,“我还是不如姐姐啦。”
“嗨呀,她就是起步早。我看你跳跃技术很不错啊,现在出了几周了?”
顾贝曼就知道这事儿会变成这样。
当你身边全是搞同一个事业的人,三句话内必然会转回花滑。
她也乐得轻松,不用再顶着母亲热切的眼神。
在她捞起烫好的牛肉时,锅中噗噜噜的声音也在她的耳朵里响起来。
像是耳朵进了水一样,周围的声音又开始变得模糊。
“……单人就是难出头,转双人也挺好……”
“妈。”顾贝曼捂着耳朵。
韩晓梅正聊到兴起,没在意她弱小的如同蚊子叫声的声音。
反而是尹宓先站起身,“你怎么了?”
韩晓梅转头一看,顾贝曼捂着耳朵都快缩到桌子下面去了。
于是顾贝曼喜提一周内二进宫医院。
好消息是,她还能听见人话。
坏消息是,听得很不清楚。
医生问她现在什么感觉。顾贝曼用尽比喻之力,最后想到一个合适的说法。
像夏天挂了蚊帐却发现里头关了一只蚊子。每当你要睡觉的时候它都会飞到你的耳边。
嗡嗡,嗡嗡。
你伸出手用力一挥。
它暂且销声匿迹。
你以为这就完了。
但没过一会儿,它又飞到你耳边。
嗡嗡,嗡嗡。
你烦不胜烦,最后决定将被子一兜埋头睡觉。
那声音似乎远远地隔在了外面。
可是不久后你却听见它就在你耳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后,它就在你的耳朵里。
振翅的声音,停歇的声音,一清二楚。
医生被她的形容搞得脸色有点难看,“再测一下前庭功能吧。”
顾贝曼点头准备站起来,大脑里上下颠倒。
她控制不住平衡往一边歪去。尹宓赶紧站到她身边把她架住。
医生也没办法,只能断定为神经性耳鸣,给开了点抗眩晕的药物让回家休息。
尹宓放心不下,跟家里打了声招呼一起陪着顾贝曼回去。
往常都是顾贝曼在她家过夜,或者坐她的顺风车到家门口。
尹宓还真是头一次走进顾家。
房子是分配的旧房子。好处是离顾贝曼爸妈上班的冰场很近。
邻里邻居几乎都是能数得上名号的从业者,看见顾贝曼脸色青白的被扶回来,透过纱门七嘴八舌地关心。
“怎么了这是?”
“晓梅闺女这脸色,刷白啊。”
韩晓梅是个非常要强的女性,不然也不能搞竞技体育这一行。
她抓着顾贝曼的胳膊,以免女儿缩到地上去,“没事,就有点晕车。还不谢谢大家关心你。”
顾贝曼的脑子里跟长了个蝉似的,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好在她平常就这破脾气,邻里也不见怪。
“那肯定是训练太辛苦了。诶,旁边这闺女眼生啊。”
“是,小曼一个冰场的,来家玩儿。”
说话期间,韩晓梅终于打开了家门把俩姑娘往里一推。
门在她们背后从外面关上了,隐约传来寒暄的拉扯。
尹宓从小独门独户长大,没见过这种架势。
顾贝曼撑着把自己摔进沙发,“你别管,也别和他们搭话。”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