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朕回宫。”
孟月珍眉尾微动,倒也没挽留,笑道:“皇兄慢走。”
孟桓启略一点头,转身带着人离去。
恭敬的声音在身后齐道:“恭送陛下。”
……
毫不犹豫把舒含昭推下湖,云镜纱当即转身,身影隐入假山后。
尹寻春敏捷地从树上落下,勾住云镜纱的腰,一把将她抱起,足下飞快远离此地。
她瞧着比云镜纱还要矮半个头,但力气极大,抱着云镜纱毫不费劲,形如鬼魅,顷刻间已离了有半里远。
避着人回到方才的亭子,尹寻春把云镜纱放在石凳上。
少女垂眼蹬掉脚上划破一道口子的绣鞋,擦去面上水珠,整了整略显凌乱的发丝和领口袖口,眉眼冷淡,“可有人追上来?”
尹寻春蹲在云镜纱脚边,替她理顺裙子,摆了摆脑袋,骄傲扬起下巴,一脸的得意,“姑娘还不相信我的本事?别说是没有,就算有人跟上,也追不上我。”
云镜纱摸她脑袋。
起初只是勾了勾唇,后来,笑容越来越大,她弯着眼,满脸都是笑,笑得畅快极了。
整整十年,没哪日比今日更畅快。
“寻春,我好高兴。”
尹寻春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只是教训她一顿,姑娘就这么高兴,若是有朝一日大仇得报,姑娘还不得兴奋地飞上天去?”
云镜纱忍俊不禁,“我飞不上天,但能放一晚的烟花。”
尹寻春目露期待,“好啊好啊,到时候我也要看!”
云镜纱拍拍她脑袋,语气笃定,“一定。”
主仆俩在凉亭等了两刻钟,敏良急匆匆回来了。
“等久了吧?”
她从布包里取出一双新鞋,“姑娘快换上。”
云镜纱弯腰把鞋穿上,笑眼弯弯,“谢谢敏良。今日若没你,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敏良将绣鞋捡起揣好,抿了抿唇,没忍住唇边笑意。
云镜纱站起身走了两步,“刚好合脚,我们走吧。”
三人一路回了园子,欣赏着沿途花卉。
一株观音白开得极为绚烂,花瓣洁白似雪,如软纱轻薄,层层叠叠绽放,宛如雪塔挂在枝头。
花期已过,这株观音白却开得如此好,可见平日里伺候得极为精心。
云镜纱指着地面散落的花朵,对值守园子的宫人道:“我能要一朵吗?”
宫人并无不耐,温声道:“长公主惜花,枝头的万万不可碰,但掉落的姑娘可自便。”
云镜纱温声,“多谢。”
她拾起一朵观音白,指尖轻触茶花中心的淡黄色花蕊,旋即将花簪在发梢,问:“好看吗?”
她今日穿了月白色绣莲纹的对襟衫子,白色长裙,除了裙边一圈绣纹,再无其他,简单素雅,清丽脱俗。
如云乌发一半散在背后,簪着两支素白玉簪,鬓边一朵似雪观音白,亭亭立在满树茶花前,说不清是花美,还是人更美。
尹寻春立即称赞,“好看,姑娘最好看了。”
云镜纱轻轻一笑。
有风过,少女眉间含笑,裙裾微扬,身后茶花轻晃,似在为她欢呼。
宛如观音白成精化形,绰约多姿,娉婷秀雅。
哪怕未曾开口,也吸引了无数视线。
“咱们就这么走了?你就不想见见那姑……咦,你看什么呢?”
闻人故伸手在孟桓启眼前晃了晃。
孟桓启眸光微漾。
收回目光,他默了两息,冷声道:“薛伯昌家中可有适龄公子?”
闻人故皱眉沉吟,“好似没有。问这个作甚?”
孟桓启眉间泛冷,“敏淑说,舒含昭为她选了侍卫司马帅家。”
闻人故瞪大眼,“什、什么?”
这是要让那姑娘做妾?
闻人故忍不住道:“这也太不像话了。”
侍卫司薛伯昌,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好端端的,也不能把救命恩人送去那种人家做妾啊。
这是报恩还是结仇啊?
孟桓启:“你去解决。”
闻人故点了下头,旋即察觉到了不对,“为什么要我去?”
孟桓启沉默片晌,“朕最信你。”
这话一出,闻人故瞬间眉开眼笑,拍了拍孟桓启的肩,笑吟吟道:“好好好,表弟放心,一定给你办好了。”
孟桓启敷衍地“嗯”了一声,往某个方向又看了眼,垂了垂睫,大步离去。
闻人故乐滋滋地跟上,“话说,方才武稷当真没找着人?”
武稷:“……是。”
闻人故惊讶。
他表弟向来厌恶舒含昭,他还当是他故意让武稷这么说的,原来真不见人。
闻人故摸下巴沉思,“什么人这么有本事,竟然连你也抓不住。”
武稷眼皮抽了抽,沉默不语。
闻人故啧啧有声。
走出几步,他忽然驻足。
不对啊。
他表弟方才,是不是在看那姑娘?
闻人故回头,循着孟桓启方才的视线看去。
假山遮挡了视线,别说姑娘了,连个人都瞧不见。
闻人故举着扇子拍了拍头,一脸懊恼。
大好的机会,就这样从他手里溜走了。
他只是想看看那姑娘生得什么样,又不是要和他抢,用得着这么严防死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