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兄妹二人十年前来村子里落户时,虽然父母双亡,却有个有钱的外祖父,时不时接二人去住几月。
就算那外祖父三年前去世了,可岂有不给外孙留后路之理?
且云景舟是举人,手里断不会没钱。
云镜纱自然不会多说,笑着与众位叔叔婶子告别。
第二日,云镜纱背着包袱跟着许玉淮出村。
村口处聚集了不少村民。
有的祝她一路顺风,有的不舍地拉着她的手,还有的看着许玉淮明显区别于寻常人的气度,悄悄说了几句酸话,道她要飞上枝头当凤凰。
无论他们说什么,云镜纱都是笑着的。
小河村隶属光州,去京城光是坐车就得十天。
到了县城,云镜纱先是去当了银锁,随后去租车。
可惜县城的车行太小,京城又远,马匹车辆无法出租,云镜纱咬咬牙,买下一辆简陋的青布马车。
这样一来,手里的银子就去了三分之一。
害怕银钱不够,云镜纱犹豫该不该请个车夫。
许玉淮见状体贴道:“我来驾车,云姑娘先上去吧。”
云镜纱惊讶,“许大哥会驾车?”
许玉淮点头,“上去吧,交给我就好。”
云镜纱犹豫地瞧了他一会儿,“辛苦许大哥。”
她提起裙子,轻盈地钻进马车。
许玉淮静立片刻。
枣红色的马儿甩着马尾,鼻间喷出温热气流,似在无声催促。
自从……许久无人敢让他驾马了。
许玉淮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翻身上了车辕,拉住缰绳斥一声,“驾。”
马儿仰头嘶鸣,四只蹄子翻动,缓缓驶出县城。
路途遥远,二人以兄妹相称,云镜纱只好选一般的客栈,要两间房。
舟车劳顿,饭菜一般,短短两日,许玉淮的脸色便变差了。
云镜纱的手艺也算不上多好,但炖得一手好汤,且变着法子地炖,因此他这两月吃得虽不能和侯府比,但其实还算不错。
相比之下,这客栈的饭食简直难以下咽。
又过了两日,许玉淮有些受不了,路过府城时,他恰巧瞧见侯府的铺子,在客栈休整片刻,与云镜纱说了声,独自出去了。
家中产业一直是祖母在打理,等他成了亲,便将一部分交给了舒含昭,因此许玉淮对侯府在京城之外的产业并不清楚。好不容易看见一家知道的,自然不会错过。
等云镜纱休息好下楼,寻找许玉淮的身影,一眼就见站在窗边的人。
男人穿着月白色的水波纹绣松鹤直领宽袖长衫,头戴玉冠,脚踩皂靴,如圭如璋,仪态轩昂,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云姑娘。”
听见动静,许玉淮回首笑道:“我联系上了家里人。”
云镜纱惊喜,“那太好了。”
许玉淮:“我给你安排了个丫鬟伺候你的起居。”
他身后走出一名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面容清秀,很是讨喜,“奴婢芳音,见过云姑娘。”
云镜纱微愣,想说什么,瞥见许玉淮的神色,只道:“好,谢谢许大哥。”
有侯府的人在,二人回京的路异常顺利且舒适。
青布马车换成了华贵宽敞的,一路住的都是最好的客栈,饮食的精细程度也翻了好几十倍。
四日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云镜纱轻轻撩开绣着山峦绿水的细绸车帘,注视着前方巍然雄大的城门。
春光和煦,暖黄色的光映照在她眉眼间,带起粼粼波光。
城门之上站着守门的兵卒,长枪在日光照耀下闪着凛冽寒光。
威严又庄重。
京城到了。
云镜纱唇角微弯。
有许玉淮在,城门口的兵卒很快放行,马车慢慢悠悠进了城。
又驶了一个多时辰,马车这才停了。
许玉淮的声音自外头响起,“云姑娘,到了。”
云镜纱应声。
面前的车门被人推开,她抬眼,正正看见许玉淮。
他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仰头看牌匾上的“常远侯府”四个字。
芳音在车下朝云镜纱伸手。
少女垂首,纤纤玉指拢在袖中,隔着衣袖虚虚搭在她腕上,动作轻盈下了马车。
许玉淮回首,温声道:“云姑娘,这便是我家。”
云镜纱应着点头。
少女面上两片红霞,越发衬得她冰肌莹彻,清艳脱俗。
门房兴奋,“侯爷,您可回来了。”
许玉淮一怔,抵唇轻咳一声,随意颔首,而后道:“云姑娘,我们进去……”
门内忽然有响声,像是有许多人在追赶,这动静打断了许玉淮未尽之语。
下一瞬,一女子闯入视野。
她穿着落霞红绣牡丹长裙,春日风冷,在外罩了一件金色披风,头簪镶红宝石鸾凤金钗,流苏垂坠而下,烈烈如日光炫目璀璨,灼灼似火焰明亮艳丽。
见了许玉淮,女子眼里泛着泪光,一头扑进他怀里,“夫君!”
泪珠滚滚,却是喜极而涕。
“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