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序对自己的事从来不是很上心,但若是牵扯到别人,他便不得不慎重起来。
原想着若是她不愿意来,便可以趁这个机会放她离开。
若是愿意——
宁知序不慌不忙继续解释:“而且别家女儿成亲,都有夫君去接亲,我若是不去,那像什么样子,说出去对你的名声实在不好。”
他说着顿了顿,感受到一道惊诧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立即小声补充:“虽然与我成亲对你的名声已然有损——谁叫事发突然,前者我无法改变,后者我若是肯出点力,至少还能为你争一点面子。”
一个人偷马当然偷不出来。
但看马的马夫是自小就与他相识的好友,知道他的难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他把马带走了,回头吃点罚,叫他哪日回去请他吃顿饭就作罢。
所以偷马的过程并不艰险,艰险的是从看守他的人手下逃脱,还要走半个时辰的路进城。
也幸亏他习惯将宁家腰牌贴身放着,砸晕之后没被他们搜出来,进城出城拿着宁家腰佩一路畅通无阻,替他省了不少工夫。
宁知序嘴角牵着一抹笑,为了证明自己所说无假,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脑袋,道:“他们昨日趁我干活的时候将我敲晕了,我后脑勺现在还在疼!为了赶上接你,我从这儿跑回城里狂奔了一路,现在腿也挺疼的。”
“我瞧瞧呢。”
苏静蘅半信半疑,宁知序于是立刻把脑袋伸过去给她看。
“嘶——你轻点!”
苏静蘅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果然鼓起好大一个包!
她的神色渐渐沉下来。
宁知序抬头看见她的脸色不大对,觉得自己说多了,像她这般心思单纯的姑娘,向来听不得一点残忍的事,于是立刻抻抻肩挺挺胸,找补两句:“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我自小习武,身强体壮,一点小伤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挠痒痒。”
“你自小习武?这么厉害?”
苏静蘅心里咯噔一下。
她虽跟了宁知序回来,可对他始终还是有些警惕,若是他身怀绝技,又心怀不轨,自己便是有再多的防备,也不一定打得过他!
嘶——
她摸摸怀中防身用具,忍不住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宁知序说:“那是,上房揭瓦,爬树掏蛋,这都是体力活,我自小就练!”
苏静蘅:“……”
这也算从小习武?
那她也算从小习武了,娘还在的时候,她也天天上房爬树,有事没事还跟隔壁小虎子打架,现在小虎子跟着他爹做铁匠,已经长成她两倍大了,看见她还心里发怵呢!
苏静蘅放下手正襟危坐。
她现在觉得宁知序也没那么厉害,无非是会骑马而已,她害怕骑马那是因为她从前没骑过,等以后学了,肯定骑得比他还好。
而且,宁知序要是真的那么厉害,干嘛还受宁家的桎梏?从家里随便拿点钱财逃出去,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居,无人知道他是什么所谓的煞星宁二郎,那日子过得可比现在逍遥多了。
苏静蘅不是那种迷信的人。
比起相信宁知序克死宁家人,她更相信是那些人吃东西不小心把自己毒死了。
还有,她爹都没说自己是煞星,宁知序凭什么说自己是煞星?
论晦气他可比不上自己那个赌鬼老爹!
“宁公子这样厉害,那我就放心了。”
苏静蘅想来想去,没好意思直接表态,想了个恭维的说辞,然后问,“所以包子什么时候热好呢?我现在真的有点饿了。”
宁知序回过神:“马上!你在这儿等着,马上就好!”
他赶紧去厨房热包子,苏静蘅一人坐在堂房里,看见外面天上繁星显现,远处山间似乎还住着不少人家,几处灯火点缀山间,偶尔能听见几声女人们的呼喊声和男人们的应和声。
恍惚之间她以为自己喝醉了酒,此情此景竟然让她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彻底抛却从前想断不敢断的关系,如今无事一身轻。
这些年要不是因为听了娘的话,答应守住苏家,她也不会待在那破院子里和一个赌鬼斗智斗勇浪费力气。
现在好了,她拼尽全力守的家产没被当掉,反倒是自己被当掉了。
娘在天上知道了一定伤心。
苏静蘅忍不住叹息一声。
正想着,旁边的地上传来动静,她扭过头,看见原本躺在地上的人已经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身。
他的嘴被布团塞着,说不出话,眼睛却是十分愤怒。
苏静蘅与他对视一眼,纠结地咬了咬唇,思索一阵之后,站起来,抄起旁边的条凳朝着他脑袋拍过去。
一记闷响之后,那人重新倒回地上。
苏静蘅继续安静地坐回去,直到宁知序捧着几个热包子和热饼回来,她说:“那个人刚才醒了,又被我拍晕了,我这么做没事吧?”
“……”
宁知序看着旁边移动过的条凳,动作微微一顿,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真能下得去手?”
“为什么下不去手?”
苏静蘅疑惑,“他是宁家派来盯着你的,那也不就是来盯着我的吗?你能拍他,那我也能拍他。”
宁知序:“……”
说得也对。
反正拍几次都是拍,你一次我一次,很公平。
宁知序将包子和饼放到苏静蘅面前,说:“先将就着吧,今天太晚了,实在来不及做其他的东西,明天我再给你做点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