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每每当她开口,都会把罗倍兰夸得双颊通红。
罗倍兰很喜欢黄誉芝,她是一个很真诚,很努力的女孩。
那天中午过后,罗倍兰放在黄誉芝身上的注意力更多了些。
她很节俭,也很爱干净,鞋边总是擦得一尘不染,每件长袖衫都会套上袖套。
后来罗倍兰和她渐渐聊的深了,黄誉芝告诉她,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在读书,爸爸妈妈都是打工的。
虽然经济不富裕,但也没有额外的债务,家庭和睦,平安健康,亲人相爱。
这么相下一对比,黄誉芝的条件还远比自己好出一大截。
罗倍兰也不怎么主动找人搭话,但偏偏黄誉芝是更不受欢迎的那个,甚至得到了别人“怪癖”的评价。
晚上回家洗漱,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罗倍兰她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从来不在于黄誉芝真正的性格。
他们好像都习惯了单凭外貌论优劣。
躺在床上,罗倍兰的手搭在自己的脸上,一寸一寸抚过自己的皮肤,滑过形状微弓的眉骨、高挺细长的鼻梁、在上唇的唇峰,最后落在有棱有角的下颌线上。
她生平最为憎恶的人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偏偏最能使她轻易收获别人的好感。
如果没有这张脸,罗倍兰就彻底泯然众生了。
如果以自己为主角,罗倍兰想她大概是那种会传播得很火爆的社会纪录片:
面容姣好的女孩磕磕绊绊长到十八岁,毅然决然挑起生活的担子,在社会生活的多重打压下,一张美丽的脸渐渐染上风尘市侩,最后以精心设计的,能让所有观众发自内心惋惜的镜头留白收尾,留下荧幕前观众的阵阵惋惜。
罗倍兰翻了个身,讽刺又自悲地想着。
罗倍兰就这么一直干着,安安静静地工作,学东西,一晃眼就到了十月份。
国庆节,在店里做前台的女孩放假回去了,店里只剩下罗倍兰和黄誉芝,方婉婉给她们开了双倍工资外加一个节日红包。
金秋十月,外头的阳光依旧热烈耀眼,店里的空调开到了二十度,一直光着胳膊会感冒,她们俩就都换上了长袖。
店里的订单依旧不少——有稻香轩熟客预订的货品,作为稻香轩节假日的赠品,此外还有路过的客人。
她们两个一趟一趟地接替穿梭在柜台和蛋糕房之间,有几次差点撞在一起。
最忙不过来的那一个上午,罗倍兰甚至幻想着把自己从中间撕开,就像草履虫分裂一样,这样说不定才稍稍能有条不紊一些。
等罗倍兰忙里偷闲,终于能看一眼手机时,首先弹出来的消息是林瑜发来的。
罗倍兰点开聊天框,一条一条看完信息,认真地给她逐条回复起来。
林瑜那边也有不少事情要做,林瑜说她昨晚熬到凌晨四点,单主突然变卦,要林瑜再做调整——平台有时间期限,截止时间是今天中午十二点,林瑜干脆熬了个大通宵,匆匆睡了两个小时又在早上七点爬起来查看单主是否满意。
罗倍兰:最后他满意了吗?
林瑜:她给我好评了。
末了,林瑜发过来一个从罗倍兰那里“偷”来的表情包。
相处了这么久,罗倍兰已经发现了,林瑜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完美主义者,偏偏还很在意别人的评价。
罗倍兰由衷地为林瑜感到开心,又有点心疼。
你要不赶紧去睡会儿?不然待会儿该头晕了。
罗倍兰在这头叮嘱。
林瑜那头显示还在输入中。
林瑜:不睡了,开心睡不着。
林瑜: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下午我给你带。
罗倍兰:好啊,我想吃点辣的,在蛋糕店里待久了,光闻这个味道都闻腻了。
林瑜发来一个“OK”的系统自带手势小表情。
林瑜:你等我来喔。
“你是在和你朋友聊天吗?”
黄誉芝走过来,坐在罗倍兰身边,问道。
手机刚好息屏了,罗倍兰这才在黑色的手机屏上看到自己快咧到耳根的嘴角,看上去傻傻的。
“嘿嘿,是啦,很好很好的朋友。”
她好像不觉得那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