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傅维把林眠生叫到面前,苦口婆心地跟他说:“周童这时候已经喜欢上顾成了,但是他自己还没意识到,所有的情绪都是外放的,他看向顾成的眼神,应该是期待的,兴奋的,毫不掩饰的,明白吗?”
林眠生从来没有喜欢过人,也不明白傅维说的“期待的”,“兴奋的”,“毫不掩饰的”是什么意思。抿唇看着傅维,满眼的无辜和茫然。
很明显完全没有理解。
可想到林眠生的父亲,傅维就算是有心想发火也发不出来,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对他道:“这样,你就把方鹤想象成你爸。”
林眠生扭头看了眼方鹤,疑惑地道:“我爸?”
傅维点头,继续道:“你想一下小时候去公司找你爸,你很爱他,你的世界里只有他,一看到他你就控制不住地高兴,你想让他看到你,还想让他陪着你,抱着你,和你说话。”
林眠生想了想小时候跟在父亲身边的经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我明白了,我再试试吧。”
傅维也不知道林眠生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但他们为了这场戏已经浪费了半天时间,要是下午再拍不好,怕是剧组里的其他人都要有意见了。
他拍拍手,示意大家都打起精神,“各就各位,大家再来一遍。”
这场戏是林眠生扮演的周童,去给方鹤扮演的顾成送喝的,然后被顾成拉到旁边的树下,又被顾成嫌弃,最后被顾成赶走。
这是林眠生进组后的第一场戏,也是他拍的第三遍,听到导演喊开始,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午后的太阳又毒又辣,林眠生才走了没多远就要热晕过去了,他走到一棵树下,拎着前襟给自己扇风,却还是有止不住的汗水从额头滚落,他甚至能感觉得到后背上的汗水像是雨一样往下滑,弄得他有些痒,难受地拽了拽衣服。
休息了一会儿后,他又往前走,没走多远,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田里干着农活。
这时镜头跟着上前,给了方鹤一个特写。
男人宽肩窄腰,头上戴着顶草帽,脖子上挂着条有些发黄的白毛巾,下半身穿着灰色的粗布长裤,裤脚卷到了膝盖上面。上半身则是一件灰白色的无袖短打,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是线条流畅的遒劲肌肉,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着光。
林眠生眼睛一亮,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小跑着过去,“成哥!”
方鹤听到声音就皱起了眉,直起身子,汗水顺着额头滚落,他想擦把脸,抬起手就看到手上的泥污,有些烦躁地随意在裤子上擦了擦,这才拿毛巾将脸上的汗水擦去。
他走到田边上去,脚上沾满了泥巴,却浑不在意,赤着脚走到林眠生身边,看着他被太阳晒红的胳膊轻啧一声,拉着他走到不远处的树下坐着。
松开手,就看到林眠生胳膊上被自己捏出的红痕,顿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真是娇气。”他小声嘀咕,摘下帽子给自己扇风,随即又不耐烦地问道,“大中午的你跑过来做什么?”
林眠生在被拽过来的时候就呆住了,只直勾勾地盯着他,反应过来后哦了一声,连忙从小布包里掏出一个被摔得到处是坑的保温杯,傻乎乎地笑着:“天太热,怕你中暑,给你泡了杯凉茶,放塑料瓶里用井水冰过了。”
方鹤怀疑地看着保温杯一眼,伸手接过,“你还知道什么是凉茶?”
林眠生期待地看着他,两只手背在身后紧张得绞在一起,“尝尝看好不好喝?”
方鹤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别的,但被对方这样看着,到底是没再说什么,打开盖子喝了一口,表情一下子就复杂了起来——这分明就是王老吉的味道。
可看着林眠生期待的眼神,也不知怎么的,还是点了点头,“嗯,还行。”
他看到林眠生头上戴着的草帽,有些心烦,一把扯了下来,露出那张早就被热得通红的小脸。
头发被汗水胡乱地黏在脸上,脑门上还有一圈被草帽勒出来的红痕,像是看不出方鹤的不耐,林眠生眼中满是欢喜,“成哥你喜欢就好。”
明明是个农村人,却长得这么嫩,方鹤看向刚刚被自己拽红了的地方,稍微用点力就红,太阳晒了也要红,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娇气。
“你还有事吗?”
林眠生摇了摇头。
方鹤抬头看了眼太阳,被刺得眯起眼睛,双手向后撑在地上,“那就快回去吧。”
林眠生抿了抿唇,以为自己打扰到他了,低垂着眼,失落地“哦”了一声,连草帽都不戴了,转身往回走。
这场戏拍完,傅维对大家说:“OK,先休息一会。”扭头又看向方鹤,对他招了招手,“方鹤你过来下。”
方鹤看了眼林眠生额头上的红痕,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冰可乐和毛巾,站起来往傅维那走。
傅维正在看刚刚拍的那条,见方鹤过来招呼他一起看,“你看看这里,就周童被摘下帽子这边,其实我感觉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但这已经是林眠生表现最好的一条了。”
看起来还是对林眠生不满意。
方鹤看了眼坐在那喝水的林眠生,对傅维道:“第一次拍能这样已经可以了,等后面看他状态再补拍一条也行。”
傅维有些惊讶,要知道方鹤可是出了名的说话不留情,管你是新人还是老人,只要演不好,他就能直接把你给说到无地自容。
眼神在方鹤和林眠生身上来回转了转,突然想到什么,凑近了点,压低声音问:“怎么,你也认识林眠生他爸?”
方鹤把喝完的易拉罐捏扁,转身扔进垃圾袋,头也不回地走了:“不认识。”
“嘿……”傅维疑惑地挠挠头,“还真是奇了怪了。”
说完他扒在电脑前又看了一遍,还是觉得林眠生这里表现得不太好,越看越尴尬,顿时又烦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