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休息，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八卦，秦澈没有参与聊天，他手头上关于东川儿童福利院的资料已基本齐备，正好用课间休息时间写一下稿子。

这种情形大家习以为常，很多时候他们聊天，秦澈做数独、思考，偶尔插上一句话，不说话时也不会有人去打扰他。

赵林菀不怎么爱说话，更多是和小雅小北聊，声音也是细若蚊蚋，一边还有意无意瞄一下秦澈，想知道他在写什么。

以前看小说里写到安静的美男子，她一直无法将之具象化，直到此刻，她突然豁然领悟。

坚毅的脸庞，剑眉星目，在喧哗的吵闹中安静又专注地做自己的事。这不正是她心目中的美男子吗？

就在这时，秦澈突然停下笔，抬起头来。

赵林菀吓了一跳，慌忙将视线转移他处，却无法控制心如小鹿乱撞。

“谁有笔芯？”秦澈问。

“比心？有啊！”

花景灏将拇指和食指捏在一块，微微错开，比了一个爱心。

“滚！”

“我这有。”小北从课桌抽屉里拿出一捆笔芯。

不愧是篆刻社的，连替换笔芯都准备了一大捆，有红蓝黑几种颜色，甚至还有几支是金色的。

“我也拿一支。”小雅晃着手中的笔示意，“正好我的也快用完了。”

笔芯的规格有0.38、0.5、0.7三种，秦澈将原来的笔芯取出来，对照着抽了一支0.5规格的。

小雅见状连忙说：“哎呀，老大，这玩意儿要粗的好，粗的才爽啊，出水多！”

秦澈双目一凝：“嗯？你这是什么话？”

一群老司机心领神会，纷纷起哄。

花景灏大叫：“呦呵～看来小雅经验丰富啊！懂得粗的好。”

“小雅真是一语道破天机！”徐志存假意翻动本子，口中念叨着，“这么重要的信息，我得赶紧记下来！哈哈。”

张鹏没有主动参与起哄，秦澈对他“引线”比喻的伤痛仍在心中。推己及人，他是绝不会在这方面取笑别人的。

小雅哇哇叫着：“你们这些lsp！”

彪悍如她，脸也肉眼可见地红了。

赵林菀一脸茫然，根本听不懂他们话中的槽点是什么，她又细细品了一下，然后，脸突然就刷地一下变得通红，比小雅的脸还要红。

小雅毕竟是彪悍之人，随大家哈哈一笑，一会儿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片刻，她问秦澈：“你在写什么啊？”

“写一篇文稿，想放到校刊上去。”秦澈停下笔，说道，“等我写好了，你们帮我斧正斧正。”

小雅连忙摆手：“论美食我倒能胡诌上几句，你要拿个谜题来，我可想爆脑袋也蹦不出个屁来。”

“是关于儿童福利院历史的文稿。”秦澈补一句。

“儿童……福利院？”三个女孩都有些惊诧，这个话题多少有点出乎她们意料。

现在这个时代，学生的第一要务是读书，很多高中生饮食起居都是在父母安排下循规蹈矩进行，单独适应社会的能力尚且不足，怎么可能有余力思考福利院儿童的事情？

“你们不知道吗？秦澈加入了义工组织，经常参加义工活动，现在每周都去一家儿童福利院弹琴呢。”张鹏对这些事多多少少有了解。

“你还会弹琴？”女生们再次诧异。

谁都知道，学弹琴的人很多，能坚持下来的很少。

“懂点皮毛而已。”

秦澈说懂点皮毛，大家当然不会信。

张鹏：“上次去秦澈家里，看到客厅用幕布遮住的大玩意儿，我还以为是健身器材……”

花景灏：“你可真是个大聪明，钢琴也会被你看成是健身器材！”

徐志存揶揄花景灏：“还不是我告诉你的，只顾着玩游戏，没机会听秦澈给大家弹一曲，下次我们约好再去，让秦澈开个人演奏会。”

小雅小北齐声说：“好呀好呀！”

张鹏沉声道：“如此甚好！”

花景灏立即讥讽：“你就别在那附庸风雅了，你个大猩猩懂什么是音乐吗？牛嚼牡丹！”

张鹏：“靠！我就不能懂点高雅艺术？说得好像你很懂的样子？”

花景灏：“至少比你懂，你有那么一丢丢运动细胞就该知足了，还想奢望艺术？你那细胞要扭曲成什么样，才有机会在艺术的门缝上瞄一眼？”

张鹏：“你能，打游戏还不是照样输给我！”

花景灏一时语塞。

小雅笑道：“你俩谁也别争，不过是乌龟对王八，半斤八两。”

众人笑。

徐志存一早在那里翻看本子，适时补刀：“小雅说得很对，根据我的资料，张鹏从小到大就没摸过钢琴的键盘，花景灏虽然学过两年钢琴，但在三年级的时候觉得学习困难，家里主动放弃。现在嘛，估计连《小星星》都不会弹了。哈哈~”

这种事，宛如儿时的光屁股照片公之于众，令人尴尬至极。

张鹏和花景灏同时暴跳起来，叫着要撕徐志存的本子。徐志存急忙俯身捂住本子。嘴里嚷嚷着：“是小雅先说的，你们为什么不找她？！”

“因为我们不敢，就找你小子又怎样？！”

……

赵林菀明明跟他们在一起，也跟他们一起聊天、一起笑，但她突然觉得，距离越来越远。

不是跟这个团队，而是跟秦澈。

她愿意追随着他的脚步前行，她也坚信只要自己努力，总有一天能追上。

她循着足迹前行，却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以为的那个山，其实只是一个小土坡，他并不在那个土坡上，而是在另一座高山上。

一座真正的山。

义工组织，她听她爸说起过，要年满十六周岁才能加入，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她读书读得早，现在才刚满十五岁多点，相差了整整一年。

一年时间，在以前看来，不用管它自然就到了，如今就像一道鸿沟横亘在面前。

困难，凭努力就可跨越，时间却只能等。

但她不能等。

身边欢笑声围绕，她却如陷入沼泽无法自拔，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充斥心底。

……

回到家，安静地吃完饭，回自己房间，情绪低落地躺在床上。

三十分钟后，她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冲到电脑前。

开机、上网、搜索……

看到“监护人”那一栏，她心中喜不自禁，忍不住叫出声来。

那一刻，她笑了。

再三确认无误后，她才关掉电脑。

在电脑屏幕变黑的刹那，她看见屏幕上隐约映照出自己的脸，脸上有两条污渍？用手一摸，触手冰凉。

“天花板滴水了？”

抬头看天花，完好无损……

愣了一秒，她突然醒悟，那是两道泪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