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自己只领着个骁骑督事的俸禄,沈山山表兄在骁骑营做将军的时候,我曾托他打听过这职,钱食没几个子儿,还挺累。
养活一家子多不易,我不知大哥闹了分家出去要怎么将养媳妇儿娃娃,故隐约问过大哥如何打算,好自己也为今后有个打算。
然大哥支支吾吾没说出个名堂。
我估摸是他想要东城的带院宅子,而我爹没答应。
所以到眼下一年多过去了,大哥这家也没分出去。
【拾壹】
那宅子我私以为是我爹当初留给我二哥的。
二哥比大哥当得事,皇上也挺赏识,一道道封官下来,二哥什么都做得挺好。想来是眼见二哥这几年迁了大理寺卿颇具实干,爹寻摸着二哥有头脸了,再搁国公府住着,往来走动人事不大庄重,就提了那宅子的事儿。
我知道是因为过月门儿的时候恰巧听了句墙脚儿:“……留着那宅子,完了也有个安定。”
二哥像是没应,且回身瞧见了我,同爹也不再多说。
不知是不是巧,今年开初二哥就被调去了河南道上,爹的宅子最终没脱出手去。
如此大哥再度打上那宅子的主意,却又不敢讲,只在爹面前时时提分家长短。
爹很烦他,叫他甭想。
可爹这作态却叫我兴奋起来,心里盘算着,好歹我也刚混上御史中丞,将来人事避讳,也早晚要出去立院单过。
那爹这番,是否想将宅子留给我?
【拾贰】
然我没兴奋两天就愁上了。
许是我兴奋之情太明显,在早朝人堆里述职时都比平日大声。皇上瞧得很忧心,退朝便将我点到偏殿去问话:“家里近日有事儿?”
不过八字没一撇的事儿。
我垂眼瞅着皇上龙靴上的绣线,老实摇头,心想皇上他怎么什么都清楚,唉。
皇上从罗汉榻上直身搁了手里的茶,拉过我问是不是国公府一家子太挤了,我过得不自在。
“你惯常瞧不惯小孩子,若被你大哥家的小子闹腾疯了,朕还没处哭去呢。”他拾了我腰上的稹家玉佩看,年轻眼角睨着笑,“朕在京中还有几个院子,景致都还凑合,要不你挑个中意的搬去,当赏你的——”
“不成不成。”我脱口而出。
皇上捏着我玉佩的手一顿,仰起头来看我,眼中的笑好似淡了些,唇角却勾起来:“为何?”
我将心里的事儿捂了会儿,但在皇上跟前也压根儿捂不热,只好道:“我爹大概见我迁官了,便想将东城的宅子留给我。要是我自有了宅子,那东城的宅子就得归我大哥了,你说多不合算?”
我这是个问句,可皇上没答。
他手指摩挲着我玉佩上的稹字儿,继续看了我会儿,目光倒很温和。然后他放开手,起身来捧起我脸亲了一口,遂跨出殿带人走了。
看方向当是去衡元阁的。
至他身影消失在廊口亦没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