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温和,态度自然得像多年没见的老友。方清珏另掰了双筷子,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刻薄:“明天就走。”
“这样啊。”江川倒是不尴尬,顺手将筷子搁在了桌上。
“咋就你自己回来了呢?”老伍是东北人,说话带点儿那边的口音。
方清珏学着他的语气反问:“不然呢?”
“也是嚎。”老伍心想,这老头子作孽太多,父子情早就断了,换他他都不可能回来,“听说你在大海的另一边儿学医呢?”
方清珏登时心口一紧,赶忙瞥了一眼身边的人,见江川安静地吃着肉臊蒸蛋,没什么反应,才松了一口气。
“有问题?”
“说话还跟个炮仗似的,”老伍哈哈一笑,没计较他的态度,“学医好啊,川哥当年做梦都想当牙医呢,现在也只能继续做做梦了。诶,对了,你是哪科啊?”
方清珏:“……”
他实在不想和这个二百五说话,没想到这二百五看他不吱声,顿时悟了,“不会是牙科吧!”
操。
毁灭吧!
方清珏扔下筷子,刚准备起身,便感觉衣角被旁边的人抓住了。
“订酒店了么?”江川问。
他僵硬地回了一句:“嗯。”
“哪家?”
“后街那家。”
江川点点头:“明天几点的飞机?”
“关你屁事。”方清珏彻底装不下去了,用力将衣角拽了回来,带着点割袍断义的气势,“我和你又不是能送机的关系。”
“那是可以一桌吃饭的关系么?”
他忍无可忍地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我不是坐这呢?”
“哦。”江川眼尾一弯,“我以为你不愿意呢。”
方清珏顿时无语住了。
“叮铃铃——”
玻璃门上的铃铛响了几声,一个高高瘦瘦,模样颇为俊朗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得很休闲,衣服上没有logo,看起来像是再普通不过的游客,身上却散发着与苍蝇馆格格不入的贵气。
“秦朗,”坐在老伍旁边的糙汉抬了下手,“这儿。”
来人点了点头,朝这边走过来,老伍喊了声朗哥,抬起身后的椅子加在江川旁边。
方清珏抬眼看过去,眸光顿时冷了下来。
是他。
五年前,江川无缝衔接的那个大学生!
“有个会,来晚了。”秦朗说。
老伍摆了摆手:“没来晚,我们还没过去呢。”
秦朗坐下来,目光落向这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方清珏几秒,然后扭头对江川说:“你不是不去吗,怎么又改主意了。”
江川:“我善变啊。”
秦朗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话题岔开聊起了别的,桌上的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挺欢,连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糙汉话都变多了,没谁再看过来一眼,仿佛方清珏只是空气。
方清珏也没再说话。
他的目光在江川和秦朗之间来回游离,脸色越来越沉。
“啪!”
筷子被重重撂在桌子上,方清珏冷笑一声,移眸看向江川。
“不是玩玩而已么。”他咬牙切齿道,“怎么,这回你就不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