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发生的事有点多,两人也没了别的心思,从议事堂出来之后顾白就去了前段时间变成团雀待过的无名院。
他刚进院子,左右观察几眼,确定周围没人之后又出去了。
暮迟身上的疑点还没解决,他得早些确定奚长漠没做什么不顾及自己的事。
他记得星月小筑里还有几个奚长漠的手下,其中似乎就有临江,趁这个机会他得问问清楚。
夜色微浓,小路每隔几步就亮着一盏故园灯,精心打理的花草开得很好,吸引着灵蜂采集花粉。
顾白扔出一道符,避开阵法小心调整着方向,终于他找到了临江。
只是,这位置怎么有点尴尬?
他沉默一瞬,抬手收回了符纸,想了一下,还是打算碰碰运气。
一路走到花园里,隔着池塘就看见了一个亭子。
临江就站在亭子不远处,靠在一棵树上昏昏欲睡,显眼的紫衣依旧是骚气十足。但亭子里,坐着的是奚长漠。
他隐藏好自己的气息,慢慢绕过亭子来到临江身边,藏在黑暗里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
“谁拍我?”
临江猛然惊醒,迷茫中迅速掏出了剑。
“是我。”
顾白悄悄摸摸地出现在他身后,将他的剑推了回去,“别打,自己人。”
临江看到顾白后骤然松了一口气,“顾仙师,你吓死我了。”
顾白余光关注着亭子里的动静,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睡觉怎么不回屋里睡?”
临江打了个哈欠,苦着脸道,“尊主要我在此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顾仙师,你怎么来了?”
顾白哈哈两声,“没什么,就是来逛逛,我还没逛过这里呢。”
“哦,那你也赶紧离开这里吧,不然尊主生气了倒霉的是我。”
顾白眼珠子一转,忽然道,“你家尊主又在搞什么?居然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喂虫子“不清楚。”
临江整个人都有些懒懒的提不上劲,“许是有什么情报吧。”
顾白要继续套路下去,临江却忽然站直了身子,然后朝他扯出一抹笑,“顾仙师,我有事要办,先走一步,你记得离开啊。”
“诶?什么情况?”
临江跑的飞快,几乎是话音刚落人就没了。
一转眼,花园里就只剩下亭子里的奚长漠以及暗处的顾白。
顾白抱臂靠着树,看着亭子里的人开始跑神,好不容易找到临江,结果什么都没问呢人就跑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天幕上月亮高挂,夜风吹过他的发丝又打着旋掠过水面。
“哟,今儿个挺意外的,奚尊主竟然能在这里等我。”
衣料摩擦的声音伴随着嚣张的声线打破了安静,紧接着一身灰色短打的人出现在亭子里。
顾白抬眸看向声音主人,忽地心头震惊,这不是——暮迟?!
“处理好了?”
奚长漠的声音较平日更加冷淡。
“当然,黎上初奏请妖王当场判了刑,速度还挺快。”
暮迟站着,邪气的脸上带着一抹嘲笑。
奚长漠起身,周身冷冷淡淡,与他形成强烈的对比。
“你今日在他面前过了。”
“那又如何?奚尊主,你不会是想警告我离他远一点吧?”
“你知道就好。”
暮迟忽地笑了,对着眼前那张冷淡至极的脸他后退一步,在月色中打了个响指。
“离他远一点,那可能不太行。”
“谁让我就是你呢。”
一张与奚长漠一模一样的脸出现,顾白陡然瞪大眼睛,这……这什么情况?
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暮迟与奚长漠地身形极为相似,两人站在一起,若非气质相差过多,否则就算是他也会认错。
“怎么,不愿意承认?”
“你在他面前又是魔尊,又是等了千年的痴情人,还是一个纯洁的少年,奚长漠,装得久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本来的面目了?”
“承认吧,我一直都是你,毕竟你为了隐藏那些肮脏的欲望,可是分了半个神魂出去。”
“这么多年,你做的那些荒诞的梦,心里无时无刻都存在的心思,都在我这儿呢。”
奚长漠不为所动,“今日你不该叫他主人。”
“是吗?可我们不是感觉共享吗?我只是你的一个分身而已,我的行为可都在你的渴望下产生。”
“奚长漠所表现出来的冷淡只是为了不惹他厌烦而已,我才是真正的你。”
“一个浑身污泥,时时刻刻都想撕碎猎物吞吃入腹,想看他的泪洒在自己身上的的奚长漠。”
“那一声主人你真的觉得过了吗?我只不过是你欲望的行动者罢了。”
“哪怕你装的再好,还是挡不住自己的欲望。”
奚长漠不再波澜不惊而是因为他的话皱起了眉,他抬手收回了傀儡,暮迟消失不见。
霎那间,他的冷淡一层层脱落,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笑。
年少时期刚离开京城来到傀儡族,他造出了第一个傀儡,但他天生就是卑劣的,自私的。
傀儡成了他的分身,那些说不出口的欲望都被他锁在了傀儡里,留给外面的就只有一身清冷的奚长漠。
但没人知道藏在暗处里的傀儡暮迟,才是他真正的本性。
而自那次分别以后,每一次见面他都能感觉到欲望的增长,所以京城那次他放纵自己,短暂地成为傀儡暮迟。
但积攒的多了,迟早都有决堤的一日。
所以……
奚长漠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地方,既然他想知道,那就听他亲口说出来。
亭子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只是这一次,他眸底暗流涌动,脊骨兴奋地颤栗。
已化作傀儡的暮迟放出了所有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