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来,李观南就看到朱新月正抱着换洗的床单立在房间。
"哦,想给你换个床单,"朱新月将被套裹在一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们留我吃晚饭,"李观南下意识选择说谎,可说完就后悔,这事没有隐瞒的必要。
"这样啊,"看着电瓶车仅剩的电量,朱新月插上电源,拿出塑料袋里的药看,"你生病了?"
李观南摇摇头,没看包装,喝了口冷水,像吃饭一样把药吞下去,"有点头痛而已。"
说完把衣服换下,准备洗个澡。
洗漱完,被套已经被扔进洗衣机,新的床单被套还没有换上。
"你那房间阴冷的很,要不然你到我这屋来吧,"朱新月把被套拿出来,又找了一个正当的理由,"被罩也没晒过。"
李观南拿过被套换上,头也没抬,一边整理床单一边说:"我不习惯,还有,不要进我房间。"
朱新月有些难堪,好不容易消化好那天的矛盾,又被噎住,"算我没事找事……。"
房门被重重关上,接着又被去而复返的人推开,"是你说的好好过日子,像你这样,能过好吗?"
说完木门又被重重关上,一层灰掉下来。
等外面熄灯了,李观南叹口气,坐起身,拿出刚才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
【屏幕已被锁定,请一分钟后解锁。】
手机被扔到墙边,李观南将相机里的照片传导进电脑。
一张格格不入的车祸现场图,李观南想,夏昀肯定是被撞糊涂了,才说出没有分寸的话。
*
朱新月看看东升的太阳,还以为变天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早早地,李观南就骑上电瓶车要送朱新月去纸浆厂上班。
"老爹打算搬去外婆家了,等改造好了再才搬回来,在乡下,没事不会找你,"朱新月坐在后座,主动说起怎么安排的朱家两父子。
"你不用给我说,"朱家的事本就不在李观南关心的行列,他的语气淡淡的,毫不在意。
朱新月又碰了一鼻子灰,她明白,李观南本就是一个很难捂热的人,他的善恶太分明,直到今天也难以对朱海波的行为释怀,他恨朱海波让他的老爹在顺江河泡了这么久,怨他事后的推诿和冷漠,所以无论婚后朱新月多少次的示好都无济于事,李观南原本就是这样,恨一个人就会恨一辈子。
她清楚地回忆那几天的细节,冬天的顺江河,河滩的草都枯死了,李观南光裸着身体,站在寒风里,眼神坚定,执着地要入水找人。
看着他的身影,那一刻,她有些疑惑,班上男同学常说他懦弱没义气,不传答案、不敢逃课、怕蛇怕鸡怕老鼠,比女孩子还胆小,可在今天看来,也并非如此,尽管他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那皮肤都被冻得发紫发乌,仍旧一遍又一遍地扎进水里。
冒头的时候,冷得他嘴唇都在打架,表情痛苦难耐。
朱新月总想上去问一句:你还好吗?
可每每接触到他的眼神,她就不敢了。
他同父亲争论,言辞犀利、目露凶光、满含眼泪,就为了求证李良贤是个正义的、值得歌颂的人,他不为了钱。
她想冲上去表明自己的立场,可父亲叫他别插话,她明白,比起真相,朱海波更在乎索赔的金额。
李观南既比那些男孩有分寸,还比那群人更懂爱,他据理力争地为自己所爱之人辩论、怒吼、求真。
朱新月站在在楼梯间,从空隙中看着他对朱海波的不满、对朱新梓的憎恨,还有看到自己时,一闪而过的情绪收敛。
如果要是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如果这个人爱她的话,是不是,也是如此。
奋不顾身的,不顾性命的,不为所求的。
她想要这种纯粹的感情。
朱新月从过往的情窦初开中抽离,又想到生活往往事与愿违,握紧拳头,转念又想起李观南承诺的好好过日子,她重新环住他的腰。
也许现在还不迟。
"你老爹还在做那种生意吗?"意外地,李观南主动提起朱家的生意,"那些女人怎么安排?"
"暂时去茶馆二楼住着,"朱家在上街租了茶铺,一楼是喝茶的,二楼是"卖茶"的。
近些年查得紧,朱海波把女人们安排到自己的住家招揽生意,这下下街改造,迫不得已又把这个生意转回了上街茶铺。
"法治社会了,注意点,"李观南加大电门从朱家茶馆骑过。
"知道了,"朱新月抿嘴低笑,将前些天的不痛快忘得一干二净。
人送到,刚准备走,李观南就看到纸浆厂门口新贴的招聘启事,原来员工闹着涨工资,卫福路一气之下把相关人员都给裁了,现在需要操作工数人,文员两人,财务一人。
李观南拍下招聘广告,骑着车一路下坡,很快就在交通驿站接到杨叶佳,大包小包地提在手上。
"我还以为你开车来接我呢,搞半天是个电瓶车,"杨叶佳夹在行李和后箱之间,没好气地说着。
"我哪儿来的车,朱新月的,"李观南左拐,沿着小路把杨叶佳送回老屋,"怎么不住街上?"
"你老婆的啊,"杨叶佳摇摇头。
"新村改造,搬去祖屋了,"杨叶佳被颠了一下,差点没拿住手提包,"你回来,找她谈过吗?"
"谈过。"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