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小野教练一点一点滑出名堂,在青年组得到了锻炼,接着你十七岁的时候升组计划因伤搁浅。去年你懵懵懂懂进了成年组,你有粉丝支持,技术也不逊于其他哥哥们,可惜没有找准适合自己的路。这个赛季你蜕变了,争气了,变得光彩夺目了,眼看着要走出自己的道路了......”
美知子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她打从心底里觉出一股无力感,她和自己的丈夫在国剧剧场里待了将近一辈子,深知那是个表面堂皇内里复杂的圈子,他们不想让儿子也被牵扯进来,可现在却被森川那封遗嘱全盘击溃了。
美知子深吸一口气:“我们没想到,那位爷爷真的会如此看重你。”
这位愁绪上头的优雅女人叹完这一句就不再说话了,泽明君也没再开口。他们沿着高速路驶往近郊老宅,不执一言,就这么沉默着,只有车载广播还在播报着实时新闻。
“据悉,国剧世家森川的家主第十代森川富三郎急病住院,在国立医院的精心救治下,森川先生已经脱离危险,但仍在昏迷当中。令人在意的是,森川先生目前已是高龄,但迟迟未决定森川一脉的继承袭名者究竟是谁,这一谜题在今天更是成为了日本文化艺术界最为关注的焦点。”
车子吱呀一声停在了离老宅门口不远的地方,下了车,西园寺陪着妈妈一起慢慢往大门走。走到本家宅子门前,西园寺忽然拉住了妈妈,他紧紧握着妈妈的手,安慰地拍了拍:“您放心,我不喜欢的事情,没人可以强迫我去做。”
十二月底已经是深冬了,寒风凛冽。西园寺母子俩从停车的地方走过来,谁都没戴上手套,或者把手暖暖和和的塞进口袋里,两个人的手就这样任凭寒风吹着,这一小段路就足够把他们的手吹僵了。不过男孩子的体温终究还是高一些的,美知子的双手被儿子紧紧包裹着,居然真的稍稍回暖了一点,她低着头差点落下泪来。
进了宅子,遗嘱里涉及到的人还没有来齐,西园寺便和妈妈一起先去找了早来一步的爸爸汇合,无端被牵扯进世家继承的这三人都没心思说话,都在垂眸想着自己心里的事。
西园寺仔细盘算着家谱里自己这一辈那几个少的可怜的人,十个孩子,四个女生,六个男生,男生才有继承权,而这六个男生里,森川爷爷在当年已经淘汰掉两个孩子了,就在小时候大家一起住在老宅的那一年里。而剩下的这四个男孩子里,除去西园寺自己不算,只有一个是被森川爷爷另眼相看的。
现在他叫藤间隆一,是森川世家中的绝对主脉后代,长相俊美,气质不凡。他从小就接受的是国剧继承人的教育,剧场的舞台经验丰富,是所有人心中森川继承者的不二人选。
西园寺心里清楚得很,今天这一出一定是他闹出来的。
过了半个小时,屋外忽然嘈杂起来,外姓家仆们在纸门外小声交谈道:“隆一少爷来了,快带客人们去会客室。”
西园寺和父母一起进了会客室,人终于齐了。和他所料不差,来的人果然就是小时候被留到最后的那四个。
森川爷爷的律师主持这个家族短会,清晰明确的转述了老人家的意思。
隆一袭名森川富三郎,为森川一脉掌门人。
西园寺泽明承东京森川国剧剧院,松石座。
律师发言完毕,举座皆惊。森川爷爷这个遗嘱完全破坏了前人留下来的传统。东京市内的松石座剧院是森川家族名下最大最负盛名的国剧剧院,只有主家掌门人才有权利管辖,这无缘无故把“命根子”剧院划到这么远的旁系一支,是万万不合规矩的。而且如果单从剧场管理的角度看,就算藤间隆一成了主家掌门人,但他仍然是个国剧演员,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剧院方管理的。让一个旁系小卒来管主家掌门者,这简直是个笑话!
看客们都在吵吵闹闹,各执一言,争相起来投反对票,倒是话题中心的两位少年和家长们都一言不发。
西园寺和藤间隆一两个人正好坐在一个斜对角上,西园寺无视周围的声音,径直看向藤间,藤间察觉到他毫不避讳的视线,也抬眼看过去。
两人就这么互相盯着看,拿眼神battle。过了一会儿,藤间忽然挑起嘴角笑了一下,他屈起手指,拿指节敲了敲桌子。
敲桌子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人安静下来。
藤间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了。
“我不太认同森川爷爷的安排,不过我猜,西园寺泽明桑肯定也不会认同的。我说的对吧,泽明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