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样一个先放弃了机器人理想的人,却带着他新注册的公司和精心准备的演讲闪亮登场,万众瞩目,舒枕山怎么有脸?
舒枕山还是和以前一样,消息直接公开,不会提前和冉步月讲。冉步月以前没有提前知晓的特权,现在更不可能有。
所以不论是舒枕山进军机器人届,抑或他会在峰会上演讲的消息,再或是他要招首席设计师的计划,冉步月通通没有听到任何风声。他的优先级和无关群众是一样的。
舒枕山仍被围在人群中央,鹤立鸡群。
冉步月不想再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他一走,李曜也跟着走了。
两人在会场里闲逛了一阵,冉步月觉得索然无味。
“都没什么意思。”李曜说,毫无转折地问,“阿冉,你晚上有什么安排?”
冉步月:“有约了。”
“那明天呢?”李曜笑着问,“我对香港还是挺熟的,可以带你随便转转,坐船爬山逛展览,免费导游。”
这话就有点太明显了,冉步月敷衍地笑了笑:“曜总最近这么有闲情逸致?”
李曜:“你难得来香港嘛。”
正好路过洗手间,冉步月仿佛找到救星,指了指里面:“抱歉,我想去一下,要不我们回见?”
李曜仿佛听不懂他的意思,跟了进去:“正好我也内急。”
“……”
会场的洗手间挺高级,都是低调奢华的大理石隔间,倒是避免了尴尬。可惜隔间全是空的,没有其他人,堵不住李曜讲话。
冉步月飞快地洗手,李曜站到他旁边,较为昏暗的灯光将气氛变得更糟糕了些,果不其然,他开口了。
“只是散散心。阿冉,你真不愿赏脸?”
冉步月从镜子里看到,李曜一丝不苟的衬衫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两颗,一根项链坠在胸肌的浅沟中间。
“……”冉步月将目光移到李曜脸上,从镜中打量他,挑了挑眉,“真的只是散心?”
李曜哈哈笑了:“非要我说那么清楚?阿冉,你挺坏啊……”
“不过我喜欢坏的。”
这是打了明牌。
冉步月抽了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每一根手指,问:“曜总,你说之后我们有可能合作,这话还作数吗?”
“当然作数,我的项目很多。”李曜尾音微微上扬,磁性很强,“这两件事也不影响什么,咱们白天公司见完,晚上家里再见,不好吗?”
“有点可惜。”冉步月说,“我不和有工作关系的人上床。”
李曜怡然自若:“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分得很清,下了床该怎样怎样,绝不纠缠你,也不会让你尴尬。”
冉步月摇了摇头:“抱歉,这是我的底线。”
李曜眯眼笑了:“所以阿冉是在逼我二选一?”
上床,或者,合作的可能性。
冉步月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你真是……”李曜话音未落,手机突兀地响起来,他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稍变。
“我就来。”李曜脸色严肃,无声地对冉步月做了个“对不起”的口型,大步流星地匆匆离开了。
沉重的门扉合拢,冉步月长长舒了口气,拧开水龙头,伏身洗脸。
满脸水珠地抬起头,镜中映出男人高大的身影,安静地立在冉步月身侧。
是舒枕山。
冉步月心跳一停,险些没控制住表情。
“舒总。”冉步月嘲讽一笑,“偷听别人讲话,太失礼了吧。”
“站在贵宾室门口谈论这种话题难道很礼貌吗?”
舒枕山指了指侧边暗色大理石走廊深处,有一扇不明显的深色的门,旁边挂着一个金属磁卡器。
“……”
连厕所都分等级,这个世界没救了。
冉步月轻飘飘地问:“我们讲什么话题了?跟舒总有关系吗。”
舒枕山没有回答,突然问:“你觉得我今天讲的怎么样?”
冉步月愣了下,他没想到舒枕山会这么直白,他以为他们就会像之前很多次一样,客套地打招呼,装模作样地做陌生人。
于是冉步月也不想装了,刚被摁下去的情绪一股脑地燃上来,语气里嘲讽意味很浓:“舒枕山,原来你还记得机器人原理呢?我以为你早就只会数钱了。”
舒枕山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藏着很多无法言说的东西。
“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评价?哇,舒总今天讲得好好,太厉害啦。这样吗?——你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吧?你说我们做的东西一文不值,没有投资人看得上,你亲手放弃了我们一起做的东西,丢下整个团队——你当时滚得那么利落,现在又滚回来做什么?!!”
冉步月越讲声音越大,情绪有点收不住,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吼完,眼睛都红了。
能言善辩的舒总足有半分钟没讲出一个字,他向前半步,手抬起来了一点,指尖控制不住地细微颤抖,好像想抱。
冉步月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冷哼一声:“你要做机器人,要演讲,通通不跟我说。你不是已经找好设计师了吗?回去加班吧。”
“你不和有工作关系的人上床?”舒枕山问。
冉步月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舒枕山被骂一通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舒枕山又向前半步,几乎把人逼到洗手台的死角,语气却很温柔:“你是不是还没查邮箱?”
冉步月:“?”
舒枕山:“拿出来看看。”
冉步月下意识跟着他说的做,掏出手机,看到推送消息。
最新一封邮件来自砚川科技,收信时间是舒枕山演讲开始的时间点。
点开,“合作邀请”几个大字映入眼帘,一目十行地看完,措辞过分恭敬,中心思想就一句话:
阿冉,合作。求你。
还有一份长达三十页的附件。
冉步月手有点抖。
“回去慢慢看。”舒枕山冷静地说,“好好考虑一下。”
冉步月咔地一下锁屏,问:“你想要我答应吗?”
舒枕山喉结滚了一下,灯光显得他五官更立体,眼窝和鼻梁都投下清晰的阴影,声音听起来却很模糊:“各有利弊。你答应的话,我可以拥有最出色的工业设计师;你拒绝的话,我们可以再续前缘。”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和合作伙伴上床。”
冉步月撑着洗手台,轻巧地坐到干净的大理石台边,两条腿放松地摇摆,像个顽皮的坏小孩。
“如果我不以合作伙伴的身份问呢?”
舒枕山终于完全走近,站到冉步月分开的双腿中间,两条修长有力的手臂撑在他的大腿边。
两个人像某种鲁班锁一样亲密地嵌套着,却又谁也不挨着谁,界限分明。
“你还有什么身份?”冉步月疑惑地歪头。
“前男友。”舒枕山理直气壮的语气好像在说“我是国王”,“前男友有没有特殊通道?”
舒枕山几乎咬着冉步月的耳朵在讲话,低沉的声音有些轻佻,一字字撞击着鼓膜,“我肯定比刚刚那个连衣服都穿不好的男人更能让你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