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平突然想起来了他们俩第一次见面时夏湫也给自己递了东西,一块甜甜的巧克力。
“其实我不爱吃甜食。”阮青平盯着那颗糖悄声说着,想到了一些尘封的往事。
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其实是很爱吃糖的,爱吃到即使长了蛀牙也背着父母偷偷吃的地步。
那会的他已经在读小学,又因为出色的成绩养出了个骄傲的性子,什么事都争着去表现自己,喜欢做大人口中成熟懂事又聪明的好孩子,因此也一直端着这么个包袱。
他妈妈便想了个法子治他,一本正经的和他说只有幼稚的小屁孩才爱吃甜食。
八九岁的男孩正是臭屁的年龄,他那会最讨厌被人说成幼稚的小孩,便忍痛戒掉了这么个爱好,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
哪怕后来身边再也没有人限制自己,年幼的欢喜也早已随着曾经失去的那些东西一起湮没在了时间长河中,以至于他自己都已经麻木,还以为自己是因为不爱吃才不吃。
尽管他说话的声音极小,但还是被夏湫听见了。
“这是薄荷糖,给你提神醒脑用的。你不要就还我,别浪费粮食。”夏湫轻声说着,一边伸手去够桌子上的糖果。
结果却扑了个空,因为有人的手比他更快。
他不得不扭过头来,眉毛微皱,眼神疑惑地盯着这只手的主人:“你不是不吃吗?”
短短这么几天的相处已经让阮青平这人把厚颜无耻这一技巧练得炉火纯青,不仅翻脸比翻书还快,还丝毫不觉得尴尬。
“有吗?你听错了吧,而且你这不薄荷糖嘛,又不甜,正好我需要提神。”
说完就当着夏湫的面儿拆开了手心里的糖塞进自己嘴里,一连串动作快得像个喜欢偷吃糖的惯犯。
“确实不甜。”夏湫说完,嘴角莫名勾起了几分笑意。
阮青平还没来得及细品这句话的含义,味蕾神经就已经先一步把答案传给了他的大脑中枢。
他眉头紧皱,被酸得眯起了眼,低头摊开了手心里的糖果包装袋,这才看清了上面印刷的两行黑色小字:“柠檬薄荷糖——酸到你掉牙”。
不开玩笑,阮青平觉得这糖自己若是再多吃几颗的话,牙齿可能真的会不保。
不是,谁吃薄荷糖不吃原味吃这种奇奇怪怪的味道啊?
吃柠檬味也就算了吧,专挑这么酸的是什么意思??
见他中招,夏湫面上笑意更深,颇有一番幸灾乐祸的感觉。
这人摆明了是在故意坑自己。
阮青平面子有点挂不住,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却敏锐地发现班里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太安静了。
安静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滔滔不绝的讲课声不知从何时开始便停止了。
夏湫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两个人缓缓把视线重新挪回了正前方的讲台上,结果和物理老师那凌厉的目光不期而遇。
物理老师见二人终于反应过来了,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说道:
“看来班上有些同学的物理学得挺不错的嘛,都已经开始当着老师的面讲起话来了。”
这一刻,阮青平仿佛看见了未来一个月的罚站生活正在向自己招手。
可谁知物理老师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今天的他像是忽然改了主意一样:“让你们罚站还是便宜你们了。这样吧,晚上自习我给你们两一人出一道今天所学知识的拓展题,只要你们在放学前做出来了我就不计较了。如果没做出来的话,这周作业额外加三张试卷,另外未来一个月上课自己自觉到前门站着去。听见没?”
老师们总是习惯对好学生多一点宽容,平日里物理成绩经常不到六十的阮青平知道自己这是沾了夏湫的光了。
尽管他还是觉得这老师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俩。
“好的老师。”
见二人乖巧地应了,老师这才转过身去,继续讲刚刚被打断的内容。
不过这会阮青平的瞌睡却是彻底没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嘴里的柠檬薄荷糖起作用了,还是被刚刚这么一出给吓跑了。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再交流。
上晚自习前,物理课代表带着两张A4纸到了最后一排,不过这会阮青平还不在位上。
他将手里的纸递给了夏湫,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非常惋惜地看了他一眼,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也极其沉痛:“唉,老胡好像整了道竞赛压轴题,你们自求多福吧。”
夏湫礼貌道了谢,低头飞速扫了一眼两张A4纸上完全不一样的两道题。
第一道明显只是常规难度的考试压轴题。
至于另一道光是题干都快占了整面的二分之一。
两道题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难度。
谁管这叫拓展题?
阮青平刚回到位上,就在桌子上看见了一张印了题目的A4纸和一张写满的草稿纸。
他细细看了几眼,发现草稿纸上写着的正是A4纸上题目的答案。
看得他心里涌上来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夏湫的字很好认,笔锋凌厉顿挫又不失美感。
他斜着眼去观察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的夏湫,关于这草稿纸的事情这人似乎并不想多做解释。
他们俩好像在较劲似的,一个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另一个就旁若无人般坐着,谁也没有动。
阮青平终究还是没忍住,主动败下阵来问他:
“哟,这么仗义啊我的好搭档,你这算是在帮我开小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