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规方才话语落下,灌木丛旁便传来了一阵微不可察的脚步声。
赵扶蓁再不能忍受,狼狈而痛苦地逃离。
贺子规拾起慕云筝的一缕青丝,放在鼻尖轻嗅,嘴角翘起,心情大好。
“傻子,你以为我的名声,便很好么?”慕云筝被他话语逗得乐不可支,双眼弯弯:“我不也是那些酸儒书生口中为虎作伥,祸国殃民的妖女么。”
慕云筝鸦睫翕合,盈盈笑道:“你从来都知道,我不在乎名声。”
贺子规心中泛起一股柔意,指腹抚上她明珠似得脸颊,轻声道:“我知晓你不在乎这些,但我还是想同你成婚,让世人知晓,你爱的是我,你只爱我。”
将你牢牢锁在身边,一刻也不能与我分离。
慕云筝微微瞪大双眸。
贺子规说得动情,面上透出些许痴色:“有时候,真恨不得剜去那一双双,肖想于你的眼…”
听他话语中过分的偏执,慕云筝不由得有些慌了神,匆忙拥住他软声哄了起来:“说什么糊涂话呢。”
“那你究竟愿不愿意,同我成亲?”贺子规捏住慕云筝的下巴,语调中带着些许撒娇意味。
慕云筝眼神飘忽了一下,垂下长睫道:“等一切尘埃落定,唔…”
不等她说完,贺子规便低头衔住了她的双唇,将她话语堵在口中。
贺子规强迫她与他舌尖纠缠,发出羞恼的水声。
良久,二人唇瓣分离,贺子规凝着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的慕云筝,眸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我只听你这半句话,你既答应了我,便不许食言。”
“你说过的,我们再不分离。”
慕云筝贝齿轻咬下唇,耳后一热道:“嗯。”
见慕云筝态度较上一次他求娶有些软化动摇,贺子规心中欣喜不已,揽住慕云筝的腰又急不可耐地吻了起来。
慕云筝推拒无果,便也索性伸长了手回抱住贺子规的脖颈,在这森严皇城中的隐秘角落,沉湎于这一刻的纵情中。
*
“太子殿下,这已经是第三壶了,您…不能再喝了。”青砚将手中白釉龙纹酒注放下,怯生生道。
赵扶蓁一把将他手中酒注夺过,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仰头喝下:“别多嘴。”
青砚哆嗦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道:“殿下,您在麟德殿喝了这么多酒,现下还喝,实在伤身啊。”
“您本就有头疼的老毛病,这样不节制的饮酒,明日必然会疼痛难捱的。”青砚小心翼翼劝阻道。
从那场重病醒来后,赵扶蓁便变得喜怒无常,府中的下人们都十分怕他,就连曾经最得赵扶蓁信任的青砚,也挨过不少次罚。
但若他现在不劝阻赵扶蓁,太子妃慕思凡便会找他的麻烦。
赵扶蓁看着空荡荡的玉杯,自嘲一笑:“头痛,比得上孤心里痛吗?”
从方才见到慕云筝与贺子规亲热后,他便灰头土脸地逃了回来。
为什么这一世,她不再等他了?
他本应该冲上去质问他二人,本该拔剑将贺子规斩于刃下,逼慕云筝说她的心上人,是他。
可在听到慕云筝冰冷的,撇清他二人关系的话语时,他不敢了。
赵扶蓁怕,慕云筝抬起眼时,眸底是无尽的嫌弃与厌恶。
他怕那个永远站在他一回头便可以看见地方的慕云筝,全然是他自欺欺人的幻想。
他或许是醉了,赵扶蓁想。
不然为什么,听见慕云筝死讯都没落下来的泪,现在却在眼角一颗一颗滚落。
这厢他陷入无边悲恸,屋外倏地传来争执吵闹声。
“娘娘,殿下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入内啊。”侍女急切道。
“滚开,殿下此前从不会这样待我,我倒要看看,他整日宿在书房,到底是想干什么!”婉转似黄鹂啼叫的女子声音。
听到这声殿下,赵扶蓁本愣了愣神,又想起现在他的妻子已非故人,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重生回来后,他一直无暇理会这个前世仅见过一面的慕思凡,不过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蠢女人,他现在也没心情去应付她。
赵扶蓁沉声道:“青砚,将她赶出去,孤不想见她。”
青砚倒吸一口气,心道他怎就这般倒霉,里外不是人。
可还未等他迈动步伐,便听屋外侍女惊呼一声,书房的门被用力推开。
慕思凡如临大敌地走进屋内四处探查,见四下无人才将提着的一口气稍稍松泛:“呵,倒是没有藏狐媚子在书房里,每日红袖添香。”
青砚震惊不已,觑了一眼面色铁青的赵扶蓁,颤抖着道:“娘娘,殿下心情不佳,并非有意冷落,您还是先回屋歇息吧。”
“嘁,我才不信呢,”慕思凡挑了挑长眉,撅起嘴靠近赵扶蓁,“好不容易从宫里回来,便三天两头往外跑,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这个妻子?”
赵扶蓁原本低着头,此刻沉着脸冷笑几声。
慕思凡见状,有些薄怒道:“你笑什么?”
她拽住赵扶蓁的衣袖,半含着责备,半含着嗔怪,本意只是想让久未归家的丈夫关心一下自己。
却没想到,期待的安慰没有降临,下一刻,赵扶蓁扬起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巴掌。
赵扶蓁用的力道之大,加上事发突然慕思凡一时没有站稳,她整个人直接被扇到了地上。
捂着火辣辣泛着疼的右颊,慕思凡怔怔看向赵扶蓁,却见他眯眼看着她,笑容一如从前温润,眸底却结满了寒霜:“妻子,你也配?”
“自己滚出去,算孤给你留几分面子。”说完,赵扶蓁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未给她。
自小被娇宠着长大的慕思凡,何时受过这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