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流云看了眼破庙,心知何必是遇到了什么事,她一时不好多问,使了个眼色给春桃。
春桃会意,对何必道:“天色这么晚了,小姐若是还未投宿,同我们住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
何必犹豫了下,想到自己身无分文后,放弃了死要面子。
一行去了附近客栈。傅流云没再安排别间房,何必也没好意思再让客栈老板安排。回了房间,傅流云解下披风递给青铃,一面吩咐春桃去找店家要点梳洗热水。等到安顿好后,她让青铃和春桃先去休息。房间里只剩她与何必。
当日离开景云城时,何必打定主意不会与傅流云再有别的联系,如今兜兜转转,两人又同处一室,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线牵在两人身上,剪不断。
傅流云梳洗完准备歇息,见何必还坐在那边发着呆,犹豫了下,不知如何开口。离府时还给她准备了一应东西,如今除了人,马和包袱却都不见了,若说没发生什么事,她自是不信的。
见何必还发着呆,傅流云轻咳一声说:“夜里天寒,早些睡吧。”说完先一步转身走去床榻。
何必闻言恍惚收回神,余光看了眼脱掉冬鞋躺下的傅流云,犹豫了下后熄了远处两盏灯,留下床榻附近一盏烛灯夜里照明,这才走去床边,脱了鞋躺了下去。才躺下不久,就听旁边傅流云说:“去京城路远,你若没有别的安排,就与我们同行吧。”
何必沉默,离开何府时她坚持孤身一人出行,有一半原因也是想离傅流云远些。可能因为待得久了,她都有些习惯了在何府的日子,习惯了傅流云是她娘子这件事,若不是乡试放榜,何必想,再过些日子,她可能都会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的。就好像被温水煮着的青蛙。
何必犹豫了下,若是此刻她拒绝傅流云的提议,想来傅流云也不会强留她同行。只是拒绝的话在喉咙里转了圈,最后却没说出来,只“嗯”了声答应。
傅流云听到她答应后松了口气,旁边的紧张气氛也一瞬散去。何必察觉到时微微皱了皱眉,有一个问题她一直没和傅流云说清楚,傅流云一直都以为她是失忆,所以傅流云对她的好,也都是因为她是“何必瑶”。回想起在何府时宠溺点她额头的傅流云,在遇到杀手时不顾危险护她的傅流云,在百草堂时温柔帮她取下木屑的傅流云,傅流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何必瑶”。何必的心里一时莫名有些酸酸胀胀的,她决定告知傅流云一件事。
“我,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何必鼓起勇气开口。
旁边安静了下来。
“在说之前,我想同你讲个故事。”何必顿了顿,问:“你相信人有魂魄吗?”
片刻傅流云回:“信。”汉人崇尚鬼神之学,以此寄托对逝者思念,教导人心向善。傅流云是个医者,虽对这些不如别人信得深,但毕竟从小也在这种环境浸染长大,多少还是信几分。
何必松了口气,信便好解释多了。她道:“某地有户人家,那家有个孩子,出生时被脐带勒了脖子,坏掉了脑子,自小便是个痴儿。痴儿长到十八岁,父母为他问了门亲事。成亲后某日,痴儿出门,被落石砸到了脑袋,大病一场醒来后便不记得父母妻子。虽说忘记父母妻子,但痴儿却不再痴呆,不仅不呆,反而十分聪明,后来还去考了科举……”何必顿了顿,道:“妻子以为痴儿是失忆了,但其实,痴儿的身体里,是换了另一个人的魂魄,原先的魂魄已不知所踪。”
何必说完沉默。
过了片刻,傅流云出声问:“你为何,同我讲这个故事?”
何必听出了傅流云气息有些发颤,虽然被傅流云极力压着,但不稳的气息还是暴露了。
何必道:“我叫何必,我来自别的世界。”
傅流云忽然坐起身,带动了被子。凉风一下灌了进来。冷意席卷傅流云全身,她的身子发颤,冷是从身体内散出来的,比凉风更冷。
何必也坐了起来,靠着床栏,拢了下被子。她已经尽力委婉挑明了,但没想到还是给傅流云造成这么大的冲击。想了下,如果自己听说喜欢的人身体里有另一个灵魂,怕是会吓得晕过去。
傅流云还算镇定,握着拳头压下了身体里的冷意,但想到何必刚才讲的故事,还是难以接受,仓促下地穿了鞋,跑了出去。
何必看着傅流云没顾得上关上的门,无奈叹了口气,轻笑一声,傅流云以后应该不会再想着治她这莫须有的失忆症了。这么想着,心里一团小火苗好像也被掐灭了,嘴里都有些发苦。
何必收了被子,面墙睡到了里面,对傅流云是否回来不曾发觉。翌日起床时,旁边的床榻并没有人,她抬眼扫了圈,发现屋子里只有春桃,想着开口问傅流云在哪,皱着眉犹豫了下,最后忍住了。
春桃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似得,见她起身,说:“二少夫人她们已经在楼下了,二少夫人说等小姐收拾好就可以出发了。”
连见都不想见她了吗。何必无奈笑了下,起身梳洗,待到梳洗完毕下了楼。
傅流云听到响动,放下筷子,起身一句:“我吃饱了,先去车上等着。”说完出了客栈。
青铃见了疑惑了下,看了下自家小姐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下楼到一半停住的何必和春桃,放下筷子同何必打了声招呼,起身也跟了出去。
何必见了也没在意,下楼和春桃用了饭,出发时看了眼车厢,最后同车夫坐在了车外,坐稳后喊车夫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