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看着莫南风,她的眼神很奇怪,仿佛在埋怨,也似乎在诉说。她看着莫南风,莫南风不敢看她。
南风低头看着前方。
扈三娘看着南风,过了有一会,她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南风没有回答,她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扈三娘看了看南风,又接着说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若给你一次机会回到八年前,你可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
南风听了眼神微动,片刻她回道:“会。”她说的很肯定、很坚决。有些错误虽然已经明白是错误,但若是再有一次机会重来,还是会犯同样的错误。
扈三娘看向南风的眼睛瞪得更圆,她道:“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南风没有说话,她看着前方的地上。即便现在夜色已经开始渐渐散去,但还是不够看清地上。
南风看着前方,忽然说道:“因为我是个成人,不是个孩子,我不能让你养我。我有双手双脚。”
扈三娘道:“所以你便一句话也不说,一封信也不留便离开了吗?”她的话里带着怒气。
南风嘴角动了动,过了会她道:“我怕说了,我会不忍心走,不舍得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很温柔。
扈三娘听了眼神一动,但紧接着却瞪着南风道:“你清楚我的性子。你弃我而去,便该知道后果。”
南风没有回答,但她合了下眼睑,仿佛已经认命。
李谢一直盯着两个人,他的眼睛带着审视,他的右手一直握着蝎尾刺的铁索。听到扈三娘最后这句话时,李谢知道扈三娘已准备动手。他缓慢地抽出腰间的蝎尾刺,左脚却暗中朝院门后迈了一步。
扈三娘瞪着莫南风,忽然抬起了右手。
扈三娘抬起手的同时李谢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呼哨声,声音很低,低到人很难听清,李谢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风声。
李谢的视线一直在扈三娘和莫南风之间扫视,看到扈三娘抬起右手的时候他抽出了蝎尾刺,但却已晚。他的眼睛盯着的是扈三娘的右手,他感觉到异样的时候,一道闪电已冲破脚下土壤,飞向他的左脚脚腕,然后他就感觉到脚腕被针扎了一下。
闪电当然不会扎人,能扎人的只有蛇的牙齿,尖尖的牙齿。蛇会打洞。李谢想到的时候左脚已经麻痹。
毒性很强,毒发很快。扈三娘养的绝对是最狠毒的蛇。
没有人知道五毒教的人是怎么指挥他们养的毒物的,因为五毒教人和他们养的毒物仿佛已是一体。
李谢被咬中的时候重心全在左腿上,左腿麻痹之后他便失去了平衡。倒向地上去的时候他看到了那条蛇,一条细小的,周身翠绿的蛇。那条蛇张着猩红的嘴巴,眼睛在在黑夜里闪着奇异的光芒,看到李谢倒下来的时候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然后咬中了李谢的脖子,就像是一道闪电。李谢就像是被闪电击中,双眼瞪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时,便已气绝。
李谢是以后退的姿势被咬中的,如果他带着匕首或是短刀还能格挡下蛇的进攻,砍掉中毒的左腿保命,但奈何他的武器是蝎尾刺。“千里索命蝎尾刺”能索敌人性命于“千里”,却无法索命一厘。这是李谢一直能远处取敌人性命的原因,现在也是他的死因。
很多人以为扈三娘的武器是什么藏在袖中的袖针,一按下机关,便有如繁星般密集的,每一根上都带着剧毒的针射出,其实并不是。
扈三娘的武器是她养的宠物,她的蛇。每条蛇都是她的武器。
李谢倒下不再动弹后扈三娘走去看了看他的尸体。李谢的身体已经浮肿发黑,肿胀到了常人无法达到的程度。
扈三娘看了眼冷冷道:“你将我养的蛇从窗户扔进去的时候,便该料到这结局,何况后来你还掐死了它。”
李谢到最后一刻都不信任扈三娘,最后一刻他都警惕着扈三娘的举动。他一直猜测扈三娘的武器是袖针,因为扈三娘擅用毒针,所以李谢一直盯着扈三娘的双手。如果扈三娘对莫南风动手,李谢自会暗中助她,如果扈三娘对他动手而不是对莫南风动手,李谢也早已想好了后退之路。他在扈三娘动手前已向后迈出了左脚,随时可以转身向后逃走。
只是千算万算,他却忘了扈三娘除了毒针外还有毒蛇。
李谢一直怀疑扈三娘加入九宫阁的诚心,事实证明他的怀疑并没有错。为了证明这个事实,他付出了性命。
女人恨抛弃她的人,恨到想要那个抛弃她的人死,但真要杀死那个抛弃她的人时,没有几个女人真会下得去手。
扈三娘的确恨莫南风,恨莫南风抛弃她,抛弃她离开,害她找了八年。能恨一个人八年之久的,那不是恨,是爱。
远天即将破晓,黑夜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