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谢却还不信。他看着扈三娘。
李谢道:“别人是为了钱加入九宫阁我信,但你我不信。你不像是为了钱,你也不会是为了钱。”
扈三娘道:“哦?”
李谢看了下屋子道:“据我所知,你与那个只杀杀手的的杀手关系匪浅。”
扈三娘道:“我们的确认识,而且是深入骨髓忘不了的关系。”
李谢道:“哦?这么说来你一直忘不了她?”
扈三娘道:“人这一辈子,总是会爱上几个人,也总是会恨几个人的。”她说着话语里已有些悲伤。
李谢听着。
扈三娘突然恶狠狠道:“对于那些恨着的人,也总是会想有朝一日能亲手抽她的筋、剥她的皮解恨!”
李谢道:“听起来你很恨她。”
扈三娘忽然看着李谢问道:“若吴钩抛弃了你,你可会恨他怨他,想打他?”
李谢沉默。
没有人愿意成为被抛弃者,被抛弃的人通常都会恨抛弃他的人,恨到咬牙,恨到恶心干呕,恨到哭泣,恨到颓废。就像是他抛弃了你,留你一个人在无边黑暗地狱一样。
南风抛弃了扈三娘,不告而别,扈三娘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做错,非但一点没错,而且十分的好。因为太好,所以南风离开了,像个失败者一样离开了。
天不会塌下来,但心里的天是会塌下来的。因为爱至极,所以也恨至极。
李谢道:“所以你加入九宫阁,是为了找到她,报当年她抛弃你的仇?”
扈三娘道:“没错。”
她又道:“一个只杀杀手的杀手,自然会得罪所有的杀手。而九宫阁,恰恰是江湖里出了名的杀手组织。”
李谢忽然蔑声一笑,他接着说道:“九宫阁可不止是个杀手组织。若认为九宫阁只是个杀手组织,那可真是愚蠢至极。”
扈三娘嫣然道:“那是当然,所以才有那么多愚蠢的笨蛋,死得不明不白,死也不知道杀了他的是谁。就比如,当年的沈家人。”
李谢哼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得意。
扈三娘道:“你此次不是为了她来?又为何拦着我不让我追出去?”
李谢问道:“你以为她跑了?”
扈三娘道:“难道没有?”她又问道:“若她没跑,那拐子去追的是谁?”
李谢道:“我只知道这屋里本有三个人,就算她跑了,那现在最少还剩两个人。若那两个人不是会打洞的蛇,那她们就应该还在这屋里。”
何必和傅流云当然不是蛇,这么短的时间她们也没办法挖出一条逃生的密道。李谢掀开床帘的时候,何必和傅流云甚至都没有惊慌逃跑,似乎已经认命。
李谢他们冲进来的时候,何必和傅流云就坐在床上,隐藏在床帘后。何必和傅流云屏息凝神,听着外面几个人谈话,没有说一句话。
傅流云就坐在何必旁边,挽着何必的手臂将何必护在里侧。傅流云听着外面杀手的谈话,脸色渐渐凝重。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熟悉的香味,怪让人安心的。何必看着傅流云侧脸一时出神,忘记了外面还有三个杀手的事情。
床帘被掀开的时候,傅流云扶着何必。何必抱着左臂。两个人静静看着李谢和扈三娘,脸上甚至都没有惧意。
李谢看到两人这般镇静时眉皱了下,道:“你们为何这么镇静?难道不怕死?”
何必听了叹了声气道:“有谁不怕呢,只不过若是已经注定了的事,害怕有用吗?”何必说着从床上下地。傅流云扶着她。
李谢看着两个人翻身下地,仔仔细细盯着看两人每一步动作,盯着两人身后。
傅流云和何必下了地,很寻常的举动,不见有异样,两个人身后也没有突然冲出人影或是射出暗器。
李谢心中起疑,他心里一个问题忽然变成了谜。
扈三娘看着下地的何必道:“你说的注定了的事,可是死亡?”
何必抬头看向扈三娘,看到扈三娘的一瞬心忽然一动。岁月风情的女人是很迷人的,像是一坛久酿的美酒,醇香醉人。
何必回神过来回话道:“制毒的人,总是知道自己的毒有多可怕的。”
扈三娘娇笑道:“之前你隔着门说话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有礼貌。”
何必又叹了声气道:“因为我是个贪生的小混蛋。”
扈三娘道:“可你看着不像个怕死的小混蛋”
何必道:“既然已是必死无疑,害怕又有什么用,现在即便你们不亲自动手,毒也是要发作的。”
扈三娘听了掩着嘴笑,仿佛何必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笑完看着傅流云问道:“她不怕死是因为中毒必死,那你呢?你又为何不怕死?”
傅流云道:“人活百年,总免不了一死。能与她死在一起,我也无怨。”
何必听了心颤了颤,她看了傅流云一眼,但在傅流云看向她时却移开了视线,似乎是本能想要逃避与那个眼神的接触。
扈三娘看着傅流云道:“看得出来你很爱她”
傅流云没有回答。但她看着何必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扈三娘答案。
扈三娘忽然道:“也许,她也不是非死不可”
傅流云听了转身看向扈三娘。
扈三娘道:“制毒的人,为了不死在自己制的毒上,也总是会研究出解毒的法子的。”
傅流云道:“你是说你有解药?”
扈三娘道:“那要看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
傅流云道:“什么事情?”
扈三娘问道:“莫南风呢?她在哪?”
傅流云还没回答,何必突然大声抢道:“你也看到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别处确实没有人,这点他们在刚才就已经查探过了。扈三娘还没说话,李谢抢着问何必道:“这么说,她刚才从后门跑了?”
“门难道会自己打开?”何必回道,她话里带着气,她反问李谢道:“如果是你,被人围困在小屋里,身边还有两个不会武功的累赘,你是要留下大家一起死,还是自己保命?”
李谢沉默。他没法肯定地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扈三娘看了看何必,道:“我倒不知道,她竟然变成了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何必叹了声气道:“人总是会变的,怪只怪我交错了朋友。”
李谢看着何必,接着他突然感觉到了危机。后脖激起一片冷疙瘩的时候李谢反手抽出腰间蝎尾刺朝梁上甩了上去。
梁上一道人影朝门口方向一闪,人影闪过的时候一条蛇从梁上掉了下来。
一条青蛇,蛇是李谢方才亲手扔进屋里来的,蛇还活着。
蛇没有落到地上,蛇在下落半空的时候就被李谢掐住了七寸,掐死扔到了一旁。
人影已经掠出门外。李谢没有犹豫追了出去。李谢追出去的时候南风就站在院中。南风不是停下等他出来。南风前面站着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