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原本是半蹲起跑姿势,被徐知夏踢了一脚,顺着惯性往前滑着跑了一大截。
眼看要跑出十来米了,他心里一惊,赶紧回头去看。
徐知夏背对着他,手臂朝前举着,那是一个瞄准的姿势。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异形。他的职务是普通作战员,只要不出意外,这辈子都不用面对异形。
意外就是异形会找上他。
不远处照明大灯刚好对着这个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正对灯光,异形在他眼里就是一团黑漆漆的庞然大物,不规则触手规矩地贴地爬行,没有想象中张牙舞爪的神经质模样。它的速度很快,左右两侧伸出两把在灯下亮到刺眼的金属长刀。
就要追上徐知夏了。
“别犯……傻。”他喊了一半的句子戛然而止。
因为徐知夏开枪了。
她的枪他见过,实际上作战部一半的人都摸过,那是一把市面上绝对买不到的,从外表到威力都让人惊叹的武器,扣动扳机之前你绝对想象不到那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他不知道这能不能对付异形。似乎特执部的枪有经过专门改造,但好像用处不大。
徐知夏瞄的不是异形,她似乎在等异形经过某一个地点,然后果断开枪打中了另一个东西。
是他们的灯光设备。
他记得今天的灯是徐知夏一个人处理的,这么大一块区域,甚至需要从附近的高压电线变压转接再点亮,而她一个人几十分钟就装置好了。
和电线一同被子弹打上天的还有变压器,电线火花四射地缠上异形伸出来的金属刀尖。
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异形被扬起的高高的尘雾遮住,焦糊味倏地炸开。
——有戏!
眼见徐知夏一枪就让局势扭转,叶晨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也立刻拔出枪,正要前去助力,又被路过的徐知夏迎面推了一把。
“跑!”
徐知夏打完以后看都没看一眼,拔腿就跑,“凭你的实力不要想不开啊叶哥。”
“……”总觉得又被呛了怎么回事。都怪沈队。
两人很快跟上大部队,也有人在接应他们。
徐知夏跑得快,很快把叶晨甩在后面。
她记得这次出来的时候批准了一份重型武器,当时没注意看,但想来能派上用场了。
对别人来说,遇到异形逃生就算成功,但对她来说,既然遇上就必须拿下。
她一边赶路一边联系沈皓,如果他们这边有危险的话,那边也不一定安全。
而且沈皓已经失联好一会了。
该不会死了吧。
她步子更快了一些。
沈皓的情况确实算不上好。
前后两名队友突然袭击让他腹背受敌,而对方又是同伴,他不能下死手。
肋下被子弹擦去一块肉,如果偏两公分,中弹的就会是他的肝脏。
好在那两个不是作战员,枪法准头还有待提高。
沈皓一手一个扣住这两个像活鱼一样蹦跶的队友,辱骂呼嚎的声音在空旷的深夜仿佛可以传播出去几里远。
他侧耳朝入口处听了听,看守的人没有过来。
脚下的观测设备的运行灯光还在一亮一暗,偶尔发出一阵电流声,记录的数据不多,他们今天工作效率很低。也和人手少有关。
那两人还在痛骂个不停,翻来覆去是对他的控诉,他也没细听。
身上有手铐,只是腾不出手去拿,一松手怕是要挨口狠的。
通讯器震了几下。巡安部的通讯器没有植入智能语音系统,有泄密风险。想接得按通话键。
他有些头疼地想要不把人敲晕扛下山好了。
思考中,视线忽然落到道路两边的药田中。这片药田看起来从温度到湿度都控制得非常好,甚至设备都是无痕的,没有什么露在外面的电线或者发热板。
脚下那些长得奇奇怪怪的绿色药草,叶片上流动着墨蓝色的流光,那是叶子表面一层细细的绒毛,阿检说这种光泽在大自然中意味着有很强的自保能力。
有毒,他想,或许都不需要入口,就能让靠近的人类中毒。
一阵风从那些草叶上掠过,墨蓝色晃成一波波妖异的流光。
他抬起头。
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那伫立在前方百米处的黑色异形。
而是天上的月亮。
他感觉思绪好像不受控地飘了一瞬。
那是现在绝对不该出现的分心。
他的生日在腊月十五,那是一年中最后一个月望日,天上挂着最冷最高的一轮满月。
家人出事的那天,正在给他过生日。
有很多年他都不敢抬头看月亮。
小小的他会想,看了会有不好的事。长大后就也成了习惯。
升高中第一天,有个新同学对他说:“你名字里这个字我查过,用来形容月亮很白很亮的意思。”
他当时怎么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