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里,所以我怎么了?”
佩里顿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出口。
“罗文说,你的症状和洛琳很像。”
佩里流出泪水,希尔薇被她的泪珠吓了一跳,好像这泪水烫到她一样。
“你别哭呀。”希尔薇惊慌失措。
“希尔薇,我害怕,你前几天昏迷时,罗文说你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我特别害怕。我怕我失去个很好很好的人。你对我很好,可我,可我。”
“我不是在这儿吗?”希尔薇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当希尔薇听到佩里说她很好的时候,心虚了,她心里很清楚自己起初是为了自己的阵营而接近她,然后是为了默库勒斯,再到后来是为了调查卢米农。
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被她其中的一张面具感动了,还不知道这虚假的面具下是怎样一幅虚情假意。
善意真能弥补沉重的伤痛吗?一根绳索,得如何打结,才能保护摇摇欲坠的心情?希尔薇觉得自己这样就赢得佩里的接纳是一件令她无比羞愧的事情。
“当时我不是真的想要那个书签,只是想看看默库勒斯还是不是卡塞尔的人,你的脚扭伤了,我真的很抱歉。”
希尔薇笑着说:“我就说,那块石头怎么在那。”
佩里忽然一把抱住她。
“希尔薇,你知道吗?当你送我书签的时候,我是真的没想到,我的陷阱换来的是你的真心。”
不可否认的是,希尔薇有些动容。
不好,再这样下去,她快要把这里错认成家了。
在希尔薇昏睡的两天里,默库勒斯在焦虑中寻得了一种疯狂的平静。
他先从凯尔的嘴里得到消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博弈。他不能光明正大地看她,只敢在深夜拜访,在床边用颤抖着的手,去探一探她的鼻息。
再将脑中的记忆反复展开,对照着书,琢磨她的病情。又在一个清晨,他清醒麻木的头脑闪过一个可能,在她的房间里翻箱倒柜,最后找出一串洛琳送她的红宝石手串,然后毫不犹豫地扔进楼上的储藏室。
他几乎没合过眼。
好在她醒来了。
默库勒斯混在人群中,远远望了希尔薇一眼,就被佩里推了出来。
他隔着木门,耳边的讨论声被他隔绝。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门把手上倒映里跳动的火光。
默库勒斯在没和希尔薇认识的那些年里,他的生命里,除了名为父母的时光外,其他时间,他的双脚都好像没有行走在地上,回头看去,全都是没有记忆的脚印,浑浑噩噩地搅合在一起,在泥土上留下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痕迹。
希尔薇醒来的第二天,他终于有了理由,在白天站在她的床边。她还在睡觉。
他心中的一部分明朗起来了,可悲的是,还有一部分黯然失色。一切都是因为希尔薇生病了,直到现在为止,他才发现床上躺着的,对他来说是重要的。
他回头,发现佩里的手里端着希尔薇的午饭站在门口,正盯着他。
为什么命运不能还给他片刻安宁?就像死后那样寂静,或者像出生前那样无知。
默库勒斯:“你拿的是什么?”
佩里:“我不会像你一样,什么无辜的人都去伤害。”
默库勒斯看着她走到床边,将他挤到外侧去了。
默库勒斯不想被迫接受命运的降临,打算主动迎接它,因为惶惶度日让他过于不安,每分每秒仿佛无比漫长。
当他站在卢米农的门外,发现佩里从里面走出来。
默库勒斯没去看他,他没有丝毫犹豫,朝着门的方向走去,这一刻,他好像与希尔薇并肩同行。如果是希尔薇,她一定也会这么勇敢,她会主动追求她想要的生活,而不是接受命运的审判。
“我是卡塞尔的人。”
卢米农抬眼:“我知道。”
“什么时候?”默库勒斯诧异。
“刚来的时候。”
默库勒斯:“什么?”
不是佩里说的吗?
卢米农喝下一口热茶。
“别人不认识也就罢了,我肯定认识你,在战场上,我一眼就能把你认出来,默库勒斯。”
“那你为什么还留我在这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你是卡塞尔的人吗?因为你是间谍吗?怕被你杀死吗?”
卢米农放下茶杯。
“不会的,你不是这样的人。我见识过你,你在战场上打败过很多人。你很厉害,不是吗?”
默库勒斯惊讶的看着他,他想不到,第一个发现的竟然是卢米农。
卢米农:“你完全有能力杀死我们任何一个,你有无数次机会,包括现在。但你没有。”
默库勒斯久违地笑了。
“你倒是不吝啬对敌人的夸奖。”
“在我眼里,从来就没有什么敌人。”
默库勒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每一个‘别人’都是另一个自己。”
卢米农:“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逃避。”
逃避某人的泪水。
卢米农:“卡塞尔的脾气我也是了解一二的,忍受不了太正常不过了。”
默库勒斯没有辩解。
默库勒斯辞谢了卢米农,打开门,发现佩里就在门外。
她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