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
默库勒斯后背靠在椅子上,抬眼。
“什么事?”
卢米农拿起一个小锤子,开始捶腿。
“我听说,卡塞尔家有一条能治百病的项链,我希望你能向希尔薇打听出它的下落。”
“你病了?”
卢米农呵呵一笑。
“谢谢关心,病的人不是我。是我妹妹。”
默库勒斯愣了一下。
“什么样子的项链?”
卢米农:“是卡塞尔送给薇奥拉的,一条绿宝石项链,我估计它现在就在希尔薇手里。”
“我如果不答应呢?”
“那只好我亲自去问了。”
默库勒斯站起来。
“我知道了。”
“马上就要春天了,雪化前给我项链的下落吧。”
默库勒斯关上了门。
默库勒斯知道,希尔薇最近总是去顶楼那间屋子。他也很清楚,那条项链是希尔薇的念想。正因如此,他要以什么身份。才能开口呢?
默库勒斯打开观景房的门,看见她又躺在那毯子上。
“希尔薇。”
“默库勒斯!”希尔薇坐起来,见来人是他,又躺了回去。
“干嘛?”她懒洋洋地问。
默库勒斯坐在她身边。
“我记得……”
“什么?你说。”希尔薇闭着眼。
“你之前说你母亲有一条项链。”
“你还记得呢。”
“我能借用一下吗?”
希尔薇忽的睁开眼。“你生病了吗?”
“我没有。”
“那你要干什么?”
“我会还给你的。”
希尔薇:“是不是卢米农让你过来问的?”
默库勒斯不做声。眼前这个人,分明已经长成了个很有警惕心的大人了,不是当年在草地上晃着小腿的姑娘了。
“卢米农那么有钱,为什么还来要我的东西?他无论是地位,还是财富,从来就是不缺的。”
默库勒斯:“不是他。”
希尔薇坐起来。
“就是他。他之前一直用这个威胁卡塞尔,交出项链,就不再驱赶我们,所以我们只好被迫去了木罗堤。”
她转过身,看着默库勒斯的眼睛。
“有什么话直说好了,卢米农到底想干什么?”
默库勒斯叹了口气。
“他想救他的妹妹。”
希尔薇愣了半晌。
“我倒十分愿意,但是……那条项链,对于已经去世的人,根本不起作用。”
希尔薇看见默库勒斯疑惑的神情,开口了。
“我试过。”
希尔薇想起自己随着父亲颠沛流离的时光,她曾和卡塞尔住过一段时间教堂,那个旧教堂早已破败不堪,就在一处浑浊不堪的水沟旁边,生计困难的人们早已忘却了信仰,将神落在布满尘埃的穹顶下,向北逃难去了。
从和卢米农对抗的战场上退下来受伤的人,被安放在人们祈祷时的长椅上,上面红色的绒布早已褪色,重新染上温热的鲜血。
希尔薇拿着项链,踮着脚,一次又一次地弯下腰,将自己母亲最喜爱的绿宝石项链戴在那些再也不能动弹的躯体上,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人的体温逐渐变得冰冷。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们身上挪走宝石,也不知道先放在谁的身上,四周都是摇摇欲坠的生命,即使项链沾满了血迹,那些躺着的人,那些再也不能睁开双眼的人,那些昨天还在和她谈笑的人,还是永远不能回来了,他们没有一个睁开眼睛。
那么多人里,只有默库勒斯,他每次都回来了,有时带着失败,有时带着胜利。
“默库勒斯。”
“怎么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默库勒斯点点头。
“在战场上,你都会想些什么?”
“如何赢得胜利?”
希尔薇摇摇头。“我是想问,如果你的生命摇摇欲坠,即将流逝,你会想什么?”
默库勒斯沉默片刻。“或许,我会期望自己死得快点,少些痛苦。”
希尔薇:“你不祈祷一下谁能来救你吗?”
默库勒斯:“在战场上,活着是前提,否则没有人来救你。”
希尔薇点点头。“那你算是遇到好人了。”
“哦?”
“我肯定会救你。”希尔薇拍拍自己的胸脯,自信地看着他。
卢米农书房
“不可能。”
“希尔薇就是这么说的。”默库勒斯摊开手。
“她说的就是真话吗?”卢米农依然执着。
默库勒斯:“如果是假的,那么薇奥拉现在大概还活着吧。”
卢米农一愣。
希尔薇来到花房,看见罗文正在擦拭一个花盆。
“罗文。”她叫了一声。
“怎么了?”
“我好奇一件事、”
“你说。”罗文把干布放在桌子上,摘了手套。
“卢米农,怎么样?”
“他对我们没的说,怎么了,希尔薇,想家了?”罗文递给她一杯水。
“我在想,既然人人都想念亲人。”
杯子在她的双手里反复捂着。
“那卢米农为什么不让他妹妹回来?”
罗文:“他妹妹特别喜欢那,不想回来。”
希尔薇:“是吗?”
罗文:“但我确实没见过他妹妹,洛蕾尔。”
希尔薇叹了口气,回头看见一屋子的花朵。
希尔薇的眼睛亮了一下。
“我又有个问题,罗文。”
“什么问题?”
希尔薇顿了顿,不知为何却想起默库勒斯的告诫。
“我想问一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和你一起吃个晚餐。”
罗文:“今晚怎么样,我正好有时间。”
“那就今晚!”
晚上,默库勒斯看着希尔薇从大厅走了出去,去往花房的方向。
希尔薇推开门,一眼看见了餐桌上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