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眼镜男只是单纯想成为裘爷的老婆?
而他现在似乎还占着这个位置……
“啧。”
原晢叹了口气,一屁股在裘时身边坐下了。
毕竟这闲事碍到他了。
就勉强管一下吧。
零点的夜风满是清爽,漫长夏季所烘烤出的燥热烦闷早已褪去。原晢闭上眼,认真感受窄巷里穿堂而过的律动气流,不免感慨这座城市竟还有如此惬意的舒爽时刻。
耳边的喧嚣逐渐远去,专属于夏夜的宁静感悠悠漫上心头。
身旁的酒鬼依旧没有说话,原晢也没打算开口破坏这难得的氛围。
沉默是今晚的申经街。
两个孜然味的黑影就这样静默地蹲坐在小路旁,同砖异梦,各怀鬼胎。
不知道过了多久。
估计也没多久,但人在累到极致又伺机闭目养神的状态下,根本没办法预估准确的时间。
就在原晢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入梦时,裘时突然叫了他一声:“原晢。”
精神状态不明。
原晢猛地睁眼:“嗯?”
这好像是两个月来第一次被瘟神直呼大名,原晢不免呆了一下。
还能知道他是谁?是个好兆头。
说明醉鬼的魂还在。
“杨老师以前给我养过一只猫。”裘时说。
“嗯。”
原晢点了点头,满怀欣喜地看着他:这位爷,奴家要困死了,咱回吧?
“是我在放学路上捡的。”裘时指了指墙角,轻声说:“就在那里。”
“嗯!”
原晢高兴地睁大了双眼,不忘捶打敲击早已麻痹的四肢,准备起身:这位爷,小喵都回家了,咱也回吧!
“是一只金渐层,特别漂亮。”裘时说。
“嗯,然后呢?”原晢问。
“所以,它也叫元宝。”裘时语气带笑,强调了一句:“金元宝。”
某个略显贬值的银元宝:“……”
原晢合理怀疑201的宠物名是从夏总口中偷来的,毕竟以前回外婆家的时候,夏总向来喜欢在单元楼下大喊:“原宝!原宝!快给妈妈开开门!”
但他没有证据。
罢了,他懒得计较了。
“嗯,然后呢,这喵给你招财了吗?”原晢直接站了起来,双手叉腰俯视着眼前这个毫无攻击力的醉鬼,就差开口催人“快点滚”了。
可裘时却没有继续往下说。他摇了摇头,伸手拨开立在二人之间的蜂蜜水,从双臂间抬起一双通红的眼。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原晢愣住了。
这是……哭了?
为什么?
因为眼镜男?因为眼镜男生病的母亲?还是因为眼镜男那个爹牵扯出的一堆旧事?
怎么就喝酒喝到感性了?
“这……这是,怎么了?”原晢摸不着头脑,只好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他从没照顾过醉酒患者,只能着急忙慌地把蜂蜜水递到裘时手里,希望他能快点醒过来。
“小猫有家了,它肯定特别高兴。”原晢瞎说道,“喵喵喵的,虽然我没养过猫,但好像猫一高兴就会撒娇。”
“喝点?”原晢端着蜂蜜水邀请。
裘时却再次摇了一下头。
“它不高兴,它也不会喵喵喵。”裘时垂眼看着路面,语气平静:“没到一星期,它就跑了。”
“我没再见过它。”裘时说。
原晢两眼一黑:我还是闭嘴吧!
“那是野猫,不是流浪猫。”裘时沉声说:“它只是太饿了,所以那天才愿意和我回家。”
“准确来说,是我用罐头把它骗回家的。它并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家。”
“它不喜欢我买的猫砂,猫屋,猫爬架。”
“它也不喜欢我。”
裘时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原晢。
眼眶里聚集的潮湿已经退去大半,说不清是醉是醒。
“我身边很多人,都和那只猫一样。”裘时说。
“它不喜欢我。”
“他们也不喜欢我。”
“我身边所有留下来的人,都是花钱买来的。”
裘时眼前恍惚掠过很多残影。
总是记不清他名字的父亲,头也不回离开家的母亲,爷爷葬礼上热闹至极的宾客,还那有空荡无人充满回声的大房子……他不禁向前伸手抓了抓。
什么都抓不住。
“你也不喜欢我,对吗?”裘时抬眼看向原晢,满是认真。
原晢:“……”
这位爷,屁点大的酒量以后还是别喝了,万一把银行密码也说出来就麻烦了。
我不喜欢你?我当然不喜欢你啊!
有没有可能我就不喜欢男的?
我不喜欢男的可以吗?
可以吗?
我能不能不喜欢男的!
能不能!!!
看着那双醉酒迷离的眼睛,原晢不免在心里冷笑了几声。
真该给他录下来狠敲一笔!
这人到底在发什么疯叨什么梦话,平时天天被一群人围着还不够,是要三步一跪拜才算表露真心吗……也不知道狗腿子们听了这话该有多心碎……
就这么孤单寂寞?
还买来?有钱买都不错了!
搁这儿和他这个死穷鬼炫富呢!!!
“你为什么不说话?”
没有得到回应的裘时突然探出半边身子,猛地朝原晢贴近。
原晢近距离瞪了他一眼:“……”
因为老子困得要死,实在不想和傻逼说话。
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傻逼吗?
能醒醒自己走回家吗?
靠!
“你不准备反驳吗?”裘时紧盯着原晢,又重复了一遍:“不反驳吗?”
“……”原晢无奈,掏出手机点亮屏幕:“大爷,您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他原本想等晚风和蜂蜜水帮着醒醒酒再带人回去,现在看来,这个决定非常错误。
还浪费了不少时间。
酒精似乎麻痹了信号接收器,醉酒的人只能单向随机输出,无法进行双向高频交流。
裘时自然没有理会原晢的提问。
但他依旧保持偏向一侧的僵硬姿态,神情戒备,双拳紧握,仿佛在做一个天大的决定。
原晢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喝过酒的人脸很热,他甚至能感受到那阵滚烫的体温。
好烫……难道是发烧了?
原晢下意识伸手往前探了探,很遗憾,没有。
这人单纯是在发酒疯。
原晢突然感到有点尴尬,只能快速把手收回来,清醒地咽了咽口水。
两个人靠得太近,心跳砰砰砰地撞击着,终于交混成一道猛烈的声响。
原晢无奈偏过了头。
“那就这样吧。”裘时突然放低了声音,近乎哀求:“原晢,你可怜可怜我吧。”
原晢听得一头雾水:“什么?”
什么就这样?什么可怜他?这人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装傻?充愣?还是……想借钱?
不管怎么说,借钱都是绝对不行的,他没钱!
他最没钱了!!!
原晢迟疑着回过头,准备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把人扛走,唇边却瞬间落下一阵酒气。
裘时吻住了他。
掐着脖子吻的,非常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