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某假装不知道的样子:“什么?”
老校区仅有的百名学生几乎都是年级垫底的沫子,而这当中有极大部分是周边单位子弟,互相熟悉得裤衩子都不剩的那种。
因为住得近没必要搬去郊区住校,中午吃个食堂晚上还有机会回家蹭口热乎饭,他们谁也不愿意离开这块风水宝地,当个山小王也比下山挨打强。
朱旭阳名字里一堆“日”,估计家中长辈就是当初被江湖骗子盯上的遛弯群体之一,官腔还打得贼重,也不知道亲爹在哪个局任职……
虽然原晢的大名也是在这片衰地取的,但他还没学会走路就和爹妈一起搬到了北方生活,除了逢年过节回来看望独自住在康养中心的外婆,少年和这个城市并没有过多的交集。
更别提什么浓厚的故土之情了。
鉴于男人的面子值千金,原晢可不想被这群未曾谋面的“熟人”挖出什么娃娃亲事迹,当年街头取名被骗一大笔钱就够丢人了……所以他选择闭口不谈。
还好那个姓裘的不在场。
原晢正准备否认,刚被朱旭阳压下的那个声音就突然从教室另一头蹿了出来:“啊哈!我奶和我说过!当初好多人抢那个‘晢’字呢,还有咱裘爷的‘时’,听说这两张符的运势最好,价格老贵了,我家没钱只能拿剩的,所以我叫孙晨!”
原晢稍显呆滞:“……”谢谢,请你不要再说了。
“嘿嘿嘿,新同学好,我叫张旦旦。”
“我是李明。”
“还有楼下的蒋暖,王早星,新校区那边也有……总之我们这届好几个呢!”朱旭阳数着指头,不忘在班里寻找某个目标。
“赵晨。”那个目标答。
原晢:“嗯?”
这俩怎么重复了?
孙晨直接一道大吼:“他偷我的字!”
赵晨无奈地耸了一下肩,悠悠开口:“……我爹说没必要开光,都是江湖骗子罢了,新华字典上的随便用。”
花了钱的孙某据理力争:“你这态度就不对了,有时候还真不能不信邪,要对道术怀有敬畏之心!”
“敬畏之心!”
“敬畏之心懂不懂!!!”
赵晨不免给他翻了个白眼:“傻逼才付那个钱。”
一窝子傻逼继承人:“……”
“你敢对裘爷不敬?我要举报!举报!我要举报你!”孙晨拿着教师用尺就从讲台上冲了下来,嘴角念着誓死守护某种精神文明把人打到了角落里。
朱旭阳见怪不怪地清清嗓,继续行使他被赋予的神圣职责:“咳咳,差不多也就这些了。那个,学霸请多多指教,以后咱的考试作业啥的都靠您了哈!侯爷回校了,我先去见侯爷,886~旦姐,有劳招待一下新同学!”
“嗯,滚吧。”
张旦旦放下手里的游戏,把原晢领到了靠近走廊的高风险位,环视了一圈说:“学霸应该不怕老师吧,这边的空位随便选,都是已经毙命的叛徒,桌椅还没来得及处理,挑干净的用就行。”
孙晨也一路被赵晨反杀打了过来,抓着他这个新同学当挡箭牌,不忘好心提醒:“咱班有两位爷,一位是侯爷,掌管围墙内的生杀大权,但记得见面要喊侯老师!”
“侯爷平时总外出开会,不怎么有空管班,大事小事找朱总管就行。”赵晨默契补充道。
“嗯嗯,另一位是裘爷,这位是真的爷,掌管生杀大权前的生杀大权,出校门的地方都归裘爷管!”讲到关键点,孙晨立刻举手休战,指着里侧区域好心告知原晢:“那边是裘爷的位置,平时就别过去了,裘爷有洁癖,最讨厌别人占他位了,我一般都离三尺远!”
“三尺!”孙晨比划着。
原晢:“……”真事儿逼。
孙晨赶紧拉着他小声解释:“裘爷可是咱的大财神,想要在这块地吃好喝好玩好,那裘爷可真得罪不起……嘘,别说是我说的,咱裘爷喜欢低调,低调。”
原晢:“……哦。”
大财神是什么鬼……
每天都会随机发钱吗……
他家以前也有钱,怎么就没见过那么多狗腿……
哦,因为他从不发钱……
想起一个月前亲眼所见的沿街救济景象,原晢不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特么现世财神爷啊!
班内忽然发出一阵骚动。
“欢迎裘爷回归!哦豁!哦豁——”
不知道谁吼了几声,原晢跟着回头,那个把婚礼进行曲当闹铃的瘟神正迎着夕阳缓缓朝里侧位置靠近。
老校区并不要求在校生统一穿校服,但班里的同学似乎特别守校规,又像是某种默契的身份凭证。而那个姓裘的依旧在短袖外再搭了一件私服长袖衫,在清清淡淡的人堆里特别显眼。
他身后的小弟提着几袋子冰棍,似乎是输掉打赌的补偿,狗腿子们立刻嗅着鼻头围了过去。
这人真不热么?原晢想着。
“哦对,兄弟你有对象了吗,咱班除了旦姐,没几个妹子了,总共就六,五……那谁也转去新校区了吗?”孙晨啃着新鲜到手的冰棍又绕了回来。
“嗯,就剩仨,没了。”张旦旦笑着说,“但可以交男朋友。”
“……”原晢随即环顾四周,现场除了眼前正打着游戏的短发飒女子……还真一个姑娘都没有?
“别班情况也差不多,妹子们看拿不下我们裘爷都转走了,新校区那边能住校,饭堂也好吃,待遇比咱留守的好多了。哎,以前每晚放学路边都堵车,现在倒是清净得很……靠!老赵你真是越来越狗了!”
孙晨嘴里的冰都还没咽下去,只好憋着一口气揉屁股,随手操起脚边椅子赶忙追人:“死狗!给老子站住!”
“站住!!!”
张旦旦不免啧了一声,连连叹息道:“瞧瞧,瞧瞧,这变味的兄弟情。”
原晢顺着追逐声望去,两个晨已经嗷嗷叫着打到窗台上了。
赵晨身形高大,优势显著,没两下就把个头小巧的孙晨像孙子一样按在了地上。
空间里满是炸毛小孙的鬼哭狼嚎。
“嗷嗷嗷嗷嗷——”
“快给老子爬!起开!”
“草!痒啊!痒哈哈哈哈哈!”
孙晨的叫骂还没进行几个回合,教室里突然杀进一阵大吼:“赵孙晨!你俩给我安分点,那嗓门,隔了几层楼都能听到,怪不得楼下两个班总投诉!”
孙晨怒怼:“老子他妈叫孙赵晨!”
全局占上风的赵晨顺势一勾姓孙的下巴,调笑道:“就剩这小嘴能动。”
孙晨狂吠:“脏手!给老子拿开!拿开!!!”
“……”刚回班就看大戏的朱旭阳:“……亲一个吧,你俩。”
“啊呸!”孙晨一边反抗一边逼逼朱旭阳:“你别整天楼下楼下的,不就是看上楼下妹子了吗,脸都圆成这样了,先练练吧,不然谁还要你,看老子无敌旋风踢踢踢——嗷!”
朱旭阳突然娇羞:“裘爷不谈,我怎么好意思呀。”
孙晨捂着遁地的玉足鄙夷道:“屁啦,咱裘爷可是有婚约的人,谁和你一般见识。”
朱旭阳一惊:“哇靠?”
原晢也跟着一惊:“!”
触碰关键词,正在擦桌的他不得不瞬时僵住。
“啥婚约?”朱旭阳满脸震惊,直接抛下新同学爬回了还在发冰棍的财神爷身边:“裘爷啥婚约?啥婚约啊?我怎么不知道!”
“孤陋寡闻了吧哈哈!哎……放手放手,今晚烧烤我请好吧,我请,我请!”
孙晨一脚摆脱了赵晨,终于是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直接当起了知情代言人:“我奶和我说的,当年我们家还给了小红包呢,是吧裘爷,还作数的吧,这都成年了,准备啥时候请酒哇?”
一群啃冰棍的影子又立刻乌压压围了过去。
“卧槽!我想起来了!当年不就闹过一次吗,高一刚入学的时候,有人冒充裘爷对象来着!”
“牛逼啊!我也记得!我还以为那只是裘爷拒绝姑娘的借口!”
“我也!但这样真的好吗,裘爷你愿意吗?”
“对啊,都什么年代了,指腹为婚不会违背自由意志什么的?”
“裘爷啊,您这守身如玉十八载,就不怕那个娃娃亲对象和别人跑了?那多亏啊!”
“怕啥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些都是大师算过的,有些邪还真不能不信!”
“但不是说小时候就分开了吗,这么久不见,万一对方长残了怎么办……”
呆若木鸡的原晢:“……”
完了。
完了……
除非那个姓裘的有第二桩娃娃亲,否则他要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什么狗屁娃娃亲!
什么指腹为婚自由意志!
靠!他才刚搬过来啊!怎么能出这种糗事啊!
那个姓裘的怎么回事!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好歹反驳一句啊!
可别把他大名念出来了!
他以后在班里要怎么做人!!!
原晢越听越心虚,才刚微微偏过头,就撞上了他“对象”似笑非笑的嘴脸。
那个姓裘的说:“不怕,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