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原晢抱着紧急收纳的一袋子必需品强行定在门边,绝不踏进卧室半步,生怕自己这小身子骨半夜被人一口闷。
“我要睡客厅!!!”
“不然你给我退钱!!!”
-
自从假期被匹配给楼下消耗后,这间老屋子原晢几乎天天来。
全单元楼都是常规布局的三室一厅,但由于201打通了书房和客厅,整体空间变得大气不少。其余卧室一间留着杨奶奶的生前物件,另一间则被某个亲孙子占着,原晢不想羊入虎口,只能窝在客厅角落凑合一晚。
可他进屋后才想起来……
这房子……
根本没沙发……
“靠。”
屋子依旧维持着画室的过往布局,客厅里除了一张木质长桌和标配的笨重大椅子外,只剩两侧整齐排列的书架在静默中向他招手致意。
呵,人生没有回头路。
原晢盯着那张与墙纸风格完全不搭的乘法表低低骂了一声,全程无视某人的挤眉弄眼,先把学到吐的长桌移到一旁,又从书架上挑了几本厚重的词典当枕头,准备拼个椅子床将就一晚。
这50块花得真特么值!
付了一笔巨款,他当然要在201冲个澡。
原晢闻了闻身上的杀虫剂浓度,拿起换洗衣物就冲进浴室,关门前不忘给跟屁的某人来个眼神警告——滚!
裘时委屈巴巴看着他,没有说话。
原晢一掌就把门拍上了。
他现在有点怀疑家里的大强都是这人投放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他怼下来!否则过去俩月怎么连影子都没见过!!!
等原晢擦着湿发从浴室出来,屋子里寂静一片。裘时已经听话地滚回卧室了。
那个姓裘的就这样睡下了?
今晚这么安分??
有点意外啊!
卧室门缝毫不透光,里面的人似乎已经正式熄灯就寝,一点杂音都没有。
原晢轻轻松了口气,心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都是男的,裘时难道还真对他有兴趣不成?有些人只是天性热情自来熟,不像他,对人事物总提不起什么太大的兴致,这也可以那也无所谓,总被亲妈抱怨有一种淡淡的死感……
都怪夏总昨天没事念叨什么娃娃亲,吓得他梦里都是婚礼进行曲,每次凑近楼下就会感到莫名惊慌……
还谈个恋爱?就这生存环境,每晚都有一屋子大强等着他谈!
原晢顺手研究起如何根除大强。
明天还要早起考试,都这个点了,他实在没心力再上楼收拾战场,也不知道那些巴掌大的强子死透与否,竟然还会飞……真是绝了!
原晢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都说这玩意儿一生能生一窝,明天他还是要找个灭虫公司做一次彻底绞杀才放心,太瘆人了……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但南方的基因变异超大种也太恐怖了,那吃了膨胀剂的鬼东西根本就不配叫“小强”……
吓得他现在根本不敢回屋……
原晢在黑暗中屏息数秒,双腿一蹬准备入睡,又突然想起昨天被告知的娃娃亲事件来。
去和里面那个人挤一张床,科学么?
两个大男人凑合一晚,应该不碍什么事儿吧?
用椅子当床实在有点寒碜啊,要不还是去问……啊呸!
呸!
原晢晃了晃脑子,试图摆脱这些心存侥幸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以前坐在桌子两端都要被戏弄,一个不留神鞋子就会莫名失踪,他要是主动爬上那骚货的床……
不行不行不行!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原晢默念着,随即在硬邦邦的椅子床上翻了个身。
“吱——吱呀——”
“……”
这特么几个脚还不平吗?!
他不死心,又从那面翻了回来。
“吱呀——呀——”
靠,调子还不一样……
原晢直接“噔”地一声坐起来,在黑暗中摆正姿态放空冥想,准备试试今早刷到的失眠入睡小妙招。
而后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呵,他锦衣玉食的人生像极了消消乐小游戏,消哇消,消哇消,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来回揉搓,最后磨得连渣都不剩。
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失控的?
从偶然撞破父亲的外遇开始,从突然有债主拿棍上门问候开始,还是从必然增多的法院传票开始?
他应该早点发现的。
夏总给的零花钱早就开始打折扣了,但凡他那时候有所顾忌,少去几趟展,少请几顿饭,现在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原晢越想越丧,烦躁地踢了一下脚边的椅子,倒头就撞上了叠加的厚重词典。
“嗷……呜,痛死了!”
黑暗中的撞击惹出了不少难捱的疼痛反应,少年低声怒骂着,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能出声。
不能被那个姓裘的发现了。
丢人。
一定要忍住。
憋回去,赶紧憋回去。
原晢死死攥着上衣一角,胳膊肘抵住眼角不断溢出的热意,用毕生累积的脏话在心里问候了命运全家。
疼痛劲儿还没彻底缓过来,里屋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一束暖光照在东拼西凑的椅子床上。
原晢正准备装睡,却听见身后人满嘴无辜地说:“哥哥,真不一起睡么?”
“我很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