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

门前的老榕树簌簌响，毫无疑问，大梧镇完美地继承了齐阳市的天气随机性，早上刚下了场暴雨，云飘走后，下午便是烈日当空，晒的人睁不开眼，闷热得像个蒸炉。

水泥路面坑坑洼洼，雨还没干透，娟姐烧烤店没什么生意。

也是，谁家大好人中午来吃烧烤……季深背靠着大胶椅，瞥了眼点了二十块钱烧烤，吃了两个半小时的几个女孩。

目光对视的片刻略微尴尬。

他没当回事，冲那几位女孩招了招手当做打招呼，随后低着头玩手机，不再注意那遮遮掩掩的视线。

李驰给他发了几条消息，附带着一幅画——素描。

“还行，”他打字回复道，忽然想起了什么，把“还行”两个字删掉改成……

“这画！这排线！这明暗交界线！绝了！”他胡扯道：“兄弟，手是画家的命，寒冬将至，此时此刻你不打算入手一瓶护手霜吗？”

李驰：……

季深不依不挠：“来娟姐烧烤店，消费50元，送价值9.9的护手霜一瓶！”

李驰：“还没入秋！”

李驰：“娟姐不是开烧烤店的吗！怎么还送护手霜？！”

“兄弟，”季深悠悠回了消息，指间在屏幕上飞出残影：“认识那么久了，我，你还不了解吗？只有你不敢想的，没有我们不敢送的。”

那边沉默片刻，给他甩了一个“伟大文艺复兴群入群链接”。

这是齐阳八中美术生群，里面的人他几乎都认识。

季深心领神会，立刻点的入群申请，想着自己还没进本班的班群，又要了个七班的。

齐阳八中有个分班规矩，每年分一次班，而他高二恰巧分在了七班，一个普普通通的普通班。

李驰的人脉很神奇，贯穿整个齐阳八中，季深十分佩服，他毫不留情地夸赞道：“兄弟，你上辈子绝对是朵交际花！”

季深：“而且是朵尽职尽责的交际花！”

李驰看到消息后沉默了半响，强忍着拉黑人的冲动，深呼吸一口气，心里默默念叨：多年交情，兄弟，狗是狗了点，但……也是兄弟！

他忍了忍，没忍住，最后“心平气和”地给人发了个“微笑”。

微聊专属的嘴角上扬，眼珠子下翻的小黄脸标准式微笑。

很狗的季深没忍住笑了声，灭了屏把手机扔在一边。

扎了麻花辫的女孩被另两个推推搡搡着过来结账。

“一共二十。”季深礼貌地笑了下。

女孩付了钱后杵在原地结结巴巴道：“那个……可以要一下联系方式吗？我们……”

这是独属于年少时期的青涩心事，像一层窗户纸，朦朦胧胧，季深没有打破，他手肘撑着桌面笑道：“要联系方式啊，不早说。”然后随手拿了张收银台上的广告小卡片。

小卡片印得朴实无华，红底，正面是“娟姐烧烤店”的大金字，底下是季小娟的电话号码和地址，背面则是某位大帅逼的照片。

用季小娟的话来讲，这他妈叫合理运用资源！

季深的脸无疑是份大资源，迎客效果绝佳。

女孩扭捏着接过，看了几分钟，怯生生开口问：“这是……你的？”

“我奶奶的，以后联系可以找她，不过后面那个大帅哥是我。”季深靠在收银台上解释，一只手抬起来摇两下，冲几个女孩说：“慢走不送！”

女孩磨磨蹭蹭的走了。

店里没人，季小娟早两日跟着大梧镇广场舞团到隔壁镇比赛，今晚才回来，他从冰柜里顺了瓶汽水关门上楼。

老旧居民楼布局巧妙，一楼是闻名乡里、生意火爆的娟姐烧烤店，原本他卧室在二楼，季小娟隔壁，有段时间老太太清心寡欲，静心打坐，嫌他吵，给他轰上了三楼，三楼再往上就是天台了。

季深闲的没事干，往电脑桌前一坐，打算接个稿子。